第七十七章：小丑是自己
没能进入厂区，奈尔孙·门罗不免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主动向张煜递上一张印制精美图案的名片。材质触感坚韧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仿佛是一根根极细的丝线紧密编织而成。名片印制的很简单，正面只有奈尔孙·门罗的名字。背面写着“维拉夫投资集团”。
张煜知道这种材质叫碳纤维。如今在国外，碳纤维材料已经在工业、航空航天、日用等领域大量应用。而国内相关产业还在起步萌芽阶段，跟西方发达国家差距大的可怕。
连一张小小的名片都是用堪称软钻石的碳纤维材料制作。这位奈尔孙·门罗的背景恐怕比张煜想象的还大。至于维拉夫投资集团，张煜只是听闻过。前世他创业广撒网寻找投资人也向维拉夫投资集团发过企划书，可是石沉大海根本没入人家的法眼。
想不到因为一台老旧机器设备，却能见到这家天使投资集团的人。
张煜眼中的惊讶没有逃过奈尔孙·门罗的细致观察。
他面带让人舒适的微笑说道：“张煜先生，我住在东海国际酒店602房间，欢迎你有时间来访，我们可以就经营企业的问题进行交流。东方神水曾叫人惊艳，但我错过了投资机会。希望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一个蒙尘珍珠。”
张煜听懂了对方每一个字，也不得不等到翻译将其重新用国语复述出来让在场所有人，尤其是那两位外事人员听完才做出回应。
“我很高兴能有机会向门罗先生讨教公司经营问题，这将是我的荣幸。”
奈尔孙·门罗很洒脱的和张煜握手后向在场每个人挥挥手转身离开。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突然而匆忙。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外事人员走到张煜面前郑重说道：“张煜同志，如果你要拜访奈尔孙·门罗，请先联系我们，作为前线保供物资生产负责人，你要明白现在你的身份比较特殊敏感。”
张煜连连点头，虽然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可他也明白现在毕竟不是三十多年后的时代。国内刚开放没几年，很多时候对外界还是保持着一些警惕。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因为伴随开放涌进来的也不光是阳光和雨露，也有病毒和细菌。
送走了外国人，也送走了外事人员。海西汽水厂大门口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在上午和下午两个固定时段会有货车拉着浓缩液前往各家代工厂，运送原料的货车和槽罐车也会按时抵达把原料卸载。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没有因为外国人来访的小插曲而有任何的改变。
下午五点，张煜准时去幼儿园接女儿。有些意外的又看到了舒萍出现在幼儿园。
轮到张煜在门口接孩子时他微笑说道：“回来了？”
舒萍含笑点头：“嗯，回来了。”
没有过多的表示，平平淡淡的，却让张煜有种口气的感觉。等女儿挥动小手跟舒萍道别，抱起女儿大步离开。
医院病房里，等的望眼欲穿的柳涵筱看到张煜抱着女儿进来的时候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
在医院已经连续住了一周多。张煜和女儿在的时候还有人陪她说说话什么的。大多数时间里柳涵筱只能一个人看着病房的白墙发呆。
不去回忆过去，也不去思考未来。过去满是痛苦的记忆，而未来的不确定又让她感到莫名的惶恐。
柳涵筱惶恐的不是以后张煜是否会重新变成那个会对家人施暴的暴徒。而是丈夫变得愈发优秀后可能引发让她更紧张的事情。一个人的时候她不敢想，张煜在旁边的时候她又不敢说。
唯希望张煜在她身边陪伴的时间能多一些。这样她才不会被焦虑彻底裹挟内心。
张煜却是忽视了柳涵筱内心波动投射到表情的变化。还以为那是在医院时间长了有点腻烦。
“我订的一台可以插耳机的松江电子厂半导体收录机再过两天就到货了，到时候你没事了就听听广播。有评书、戏曲、小故事，没有想听的还可以放磁带，你喜欢的歌或者评书相声什么的都可以告诉我，我去买来！”
张煜是担心柳涵筱一个人在医院里无聊烦闷，所以在尽力帮她解决消磨时间的办法。
可他的积极主动落在柳涵筱心里却成了在试图支开她、疏远她、甚至为抛弃她做准备。
想到难受处，柳涵筱眼泪止不住得开始涌出眼眶。
这可把张煜吓了一跳。扔掉削了一半的苹果急问道：“怎么了？是哪里疼么？我去叫医生！”
柳涵筱只是哭，也没有回答张煜的询问。
医生护士们匆忙赶过来做了一番检查后都懵逼了。
“张煜同志，你爱人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异常，恢复情况也很好。她可能是心理上受到什么刺激。你是否说了什么让病人情绪波动很大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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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煜当然摇头否认：“我就说买了一台收录机准备给她解闷用，后来就看她哭了。我没有说任何不应该说的话啊。”
医生点点头似乎懂了。
“你啊！收录机多少钱？凭票买还要一千块！她那是心疼你乱花钱！你看你们，年纪轻轻的能攒下几个钱啊？这么挥霍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听着医生的数落，张煜也是一脸懵逼。他这一周通过作为保供物资的功能饮料赚的钱就过万了。用一周收入的十几分之一买台收录机奢侈么？
不管是医生还是张煜都想岔了。还沿着错误的想法道路上继续延伸寻找真相。
笑笑乖巧的守在妈妈病床边，伸出小手帮妈妈抹眼泪。然后握紧小拳头，稚嫩的脸上显露着跟年龄不符的坚强。
“妈妈不哭，笑笑会替妈妈看好爸爸的，不让其他坏女人靠近他！”
自己的心思没有被丈夫看出来。反倒是被不到四岁的女儿看出来。柳涵筱眼泪又止不住要流淌出来。
张煜站在床边听到了女儿跟妈妈的对话，顿时表情变得呆若木鸡。
到处找惹哭柳涵筱的罪魁祸首，结果那个让张煜除之而后快的病因竟然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