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叶萧萧散雨声,虚堂淅淅掩霜清
凉叶萧萧散雨声,虚堂淅淅掩霜清
晚间寒风更盛了几分,廊上呼呼作响。
整个王宫一晚上都未能好眠,有胆战心惊的,有以此为乐的,有隔岸观火的,还有怒不可遏的......
如此看来,唯一睡得算安稳的,有且竟只有中毒昏迷的清窈一人。
其实有虫儿在,一杯毒酒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毒是解了,御医却说:气血亏空,油尽灯枯。
听见这话的戎祎是攒了一肚子怒火上的早朝,一晚上,足够他查到很多东西。
葳蕤宫出现过的生面孔,传递书信用的乐章竹简,被买通杀害盈淑宫人证的内侍,故意包庇的御卫......
一切都是帝王想看见的,戎祎需要实证,需要掣肘齐淮,她便不动声色的予他佐证,助他打压。
凭借此间种种,足以他牵制前朝的动荡。
五个时辰的时间,局势被彻底扭转了。
事实是,穆家倒不倒台,清窈才不在乎。她的目标有且唯有一个,齐淮。
若非齐淮铁了心要杀她,又怎会落入她精心布置的网套之中,说到底不过反击而已。
只是提前布置,藏线伏笔,关键时候逆转乾坤。
棋局风云原本如此,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先发制人为上,后发制人为下,等人欺上门再反击则为蠢,她一贯不喜欢落入下风,自然要准备的足一些。
非要说她拨弄人心,那就算是吧~
天气转凉,猫儿鲜少在花园玩了,大多时候都在殿中角落里窝着,偶尔方出去晒晒太阳。
觑了它一眼,见其安稳,清窈揉了揉酸胀的脑袋,不禁问道:“少溪呢?”
细心上前替她披了件衣衫,苕华声音温柔:“暂压永巷听候发落。”
“又是个实心眼的,早吩咐她莫亲自沾手......”,话音一顿,清窈有些焦急:“去,就说本宫要提审,立刻将她带回来。”
不知主子急什么,苕华稳重道:“娘娘,宫中多口舌尚未收尾拔除,此刻接人怕是不妥。”
清窈:“没什么不妥的,今日这朝堂散得且快着呢~”
时至今日,苕华早已把算无遗策的清窈当成了真正的主子,主子的话自然奉为圭臬。
她说今日朝堂散得快,那必然散得快。
正打算要去,便见主子掀开褥子,一副要下床的架势,嘴里道:“罢了,更衣,本宫要亲自去。前两日本宫破了她们的金蝉脱壳,又要了其妹的性命,想那沧泉阙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哪怕撬不开少溪的嘴,她们也绝不会让她活着。既然坚决,自然也不是你一个人能接得回的。”
永巷,专门关压宫中妃嫔的地方,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可叹天不逢时,只因多坠了几滴雨,轿帏摆弄便慢三分,这条又狭又窄的小巷离圣和宫最是远,孤子落索,未免凄凉单薄。
待清窈到时,一声惨叫伴随一道惊雷正正砸破天空,直冲耳膜。力道之强劲,似在胸口击穿一个洞。
那像是把一生苦痛都积于一声嘶吼出来的呐喊,亦给苕华带去了不小的震撼。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少溪的,究竟是承受了多大的痛楚和难受,才会让她喊得如此惨烈?
感觉到自己小臂被攥紧,她擡眼瞧了瞧扶着的主子,脸色异常惨白,分不清是病的还是被叫声吓着了。
一言不发,清窈立即带人赶往叫声所在地。
踏入一扇小小的廊院门,便见一座柴房大小的屋子,屋子门口左右各站着两名内侍。
“沧泉阙的人~”,苕华一眼认出。
清窈没说话,简单一个眼神,身后的内侍们立刻上前将人都制住了。
破门,长驱直入。
幼时多磨难,清窈几乎什么场面都见过,红蕊肆意场,后亭腊肉墙,森白露于野,和骨烂羊汤......好比那位布瓦族的圣女,多得是剥皮削骨惨不忍睹的画面。可得见少溪时,仍不由得呼吸一滞。
撞入眼帘的,是凌乱的头发下一张整个红肿的脸。
鼻梁中间眼眶空瘪,鲜血横流,草堆里两颗眼珠大抵是刚脱落的。
原本纤长的手指血肉模糊,依稀可辨其中几片指甲内还残留粗壮的铁针,其余的指头上已不见指甲了。
痛苦蜷缩时,下腿似是两瘫软肉,不见骨头,裙摆下只见血迹与黑色的污泥。
小姑娘的娘亲还在家中等她,母女二人一贯相依为命,若是她母亲瞧见自家闺女这副模样不知该如何心疼?
“王后娘娘来啦~”
面对突然打开的屋门,里面的人先是一惊,而后很快便泰然了。
也不质问被封宫的王后是如何离宫,初蕊眼中满是复仇后的得意与快感。
完全没了上一次见面时那做小伏低的模样,好似躺在地上的不是什么宫女,而是中宫本人。
尤其是当她发现表面波澜不惊的清窈,眸光中分明藏着抑制不住的怒火时,愈发觉得爽快。
“听说昨日繁祉殿的人意图谋害娘娘,娘娘能大难不死,可当真是有福气~”
一番阴阳怪气的言论并没能挑起清窈的兴趣,她愣愣瞧着地上的少溪。
房门大开,秋天的阴凉沁入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