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旧雨重逢(九) - 相爱后动物感伤 - 李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8章 旧雨重逢(九)

因某些意见不合,俩人对工作又较真,开完会出来周景明和兆琳争了几嘴,最终话不投机,各忙各的。

两个钟后,兆琳端了杯咖啡没事人一样过来,高跟鞋反手一脱,小心翼翼地瘫在沙发上,嘴里哎哎哟哟……哎哎哟哟……

昨天健身房练了一个钟,浑身酸痛。兆琳问他晚上的局去不去?接着说都约了谁谁谁。其中有一个周景明跟他不对付。

周景明应下,“去。”

“去吧。”兆琳说:“这世界就是存在很多我们看不惯的人,但我们为了生存就得跟他们打交道。把这当成一门行为艺术吧。”

周景明没附和,也没反驳。

兆琳五指按摩着头皮说:“我怀疑昨晚上头发没干就睡了,今儿有点偏头疼。”说完打了个哈欠,又自顾自地说:“昨天我去见了一男的。”

“我爸让见的,说是哪哪哪儿回来的,如今事业如何如何成功,闲着没事儿我去就了。”她咖啡都懒得喝了,随手推一边,“别的不说,没一点自我认知!”

周景明背背身办公,不想听。

“父辈们就算了,毕竟他们已经日薄西山时日无多。但同样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同龄人,他怎么能对自己毫无自知呢?”兆琳想到昨晚的相亲局,跟听单口相声似的,懒得说了,说多了累。回自己办公桌草草收尾,挎上包下班。

电梯间干等了会,意识到在维护,只能推开消防门走楼梯。正扶着墙艰难地下楼梯,堂哥和周景明他们陆续下来,她喊堂哥,“帮帮忙,撑着你肩下去。”

她堂哥不帮,正忙着听电话。

她只能求助前男友,周景明借自己肩给她搭着,让她一台阶一台阶地慢慢下来。她堂哥嫌她出洋相,要她别再去健身房了,回头再给练残了。

饭局上正吃着,周景明收到群微信,张澍发的练歌房位置及一段文字。文字没看完他就退出了微信界面。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有点烦她们,但又彻底甩脱不了她们。

饭后他还是点开位置导航了过去,包厢里就她俩,各执一话筒,站在皮沙发上振聋发聩地对唱――《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

周景明先找了客损赔偿表,依次浏览后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数了桌上的空酒瓶,自觉坐去了沙发角。

那俩人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见他。也只唱对自己友善的歌,一旦有调起不上来,就说这啥破歌?等声嘶力竭地唱到一首――《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泪眼相望,抵头相拥。

周景明不想看她们,双手环胸地靠坐在沙发里,莫名其妙地睡着了。且睡得很稳,张澍临走前喊了他几声都没应。

万清个无业游民不着急,坐在旁边啃泡椒凤爪。啃了会喉咙痛,不停地喝啤酒,频繁地上卫生间。若经过哪个鬼哭狼嚎的包房,她定会俯身从包房门的可视窗往里窥一眼。

回来把水果拼盘吃完,看看时间,推醒周景明。他惊醒看了眼时间,问她,“你们结束了?”

“张澍先回了,明天要上班。”万清拧开瓶水给他。

周景明接过喝,万清看微信,张澍在群里@他们,说外面下大雨了。万清问:【你刚到家?】

张澍回:【都洗漱好准备睡了。】

万清不打扰她:【晚安。】回完朝周景明说:“外面正大雨。”

周景明无所谓,“那就等会儿。”

万清看他这会状态松弛,攻击性不强,友善地问他这些年工作生活是否顺遂?

周景明不愿多说,最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苦尽甘来,甘来就不能再言过去的苦。他只说工作相对好些,因无意结识了一位业界长辈,有对方的提携和帮助,所以运气还不错。

万清挺羡慕的,一般职场上多是靠自己,很少会有引路人。同事间多少都会有些戒备,当一个老人带会一个新人,也就面临着他要被新人取代。

俩人聊天气氛还不错,少了针锋相对,多了心平气和。当聊起前两年的股市,默契地互看一眼,谁也不提。万清小攒了笔钱,股市折了一半。

她郁闷地喝了口酒,驱散不快,人多少也有点飘飘然,说起了自己的职场成就。早两天又有HR联系她,对她开出了远高于同行的入职条件,还承诺她有多少多少的股票。

她说着说着不免得意:一方面得意于能力被认可;一方面得意于自己的小小成就。她沪漂了将近十年,十年辛酸,尽管离自己理想的生活还有些遥远,但目前这些成就能在她拷问人生价值的时候、给予她很大很大的慰藉。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小小侥幸,她和她的大学室友、研究生室友关系都一般,但那又怎么样呢?早年曾带头孤立她的室友来上海投奔她,两个月都没能找到如意工作,最后回了老家。她承认自己那时候是痛快的、是幸灾乐祸的。当年自己性格是不好相与,但这都不能成为被孤立的理由。

周景明不置一词,只听她说。

万清望着他眼睛说,说着说着就止了。一来倾诉欲忽然没了,自觉没必要再提这些。不过是幸存者偏差罢了,如今再说这些稍显刻薄。如果那位室友现在再来投奔她,她想自己应该会给予帮助。并非对她孤立自己的事释怀了,只是懂了生存不易;二来意识到了界线,自己不该再对周景明说这些有的没的。因为她清晰地认知到,某种程度上,她和周景明是存在共鸣的,他明白自己在表达什么。

想到这儿她起身,催他,“走吧,估计这会儿雨停了。”

周景明没说什么,拿上车钥匙随着她出来。

外面瓢泼大雨,俩人站在门口避雨,静默了有两分钟,周景明说起旧事,“当年你研究生考去上海我特别为你骄傲,还请了我们室友吃饭。”

万清纵有万般思绪涌心头,不多说,只诚恳道:“谢谢。”

周景明望着路灯下的雨柱,没做声。

俩人各自站一端,也没再言语。

雨小了,万清催他,“你先回吧。我骑电瓶车来的。”

周景明开车回了。

万清望着他漂亮的车尾灯,回了句:我也挺为你骄傲的。

雨彻底停了,她找到电瓶车擦擦车座,骑上回家。雨夜风凉,多少驱散些躁意,她心里无端畅快,那些曾经是问题的问题,忽然间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也不再让自己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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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周末,张澍一大早载她去省会吃早餐,吃完俩人没事儿干,打算去逛德化步行街。德化街啊德化街,好些年没逛了。在她们更年轻的时候,附近不是这儿修地铁,就是那儿修地铁,德化街整天灰头土脸,风一吹,一嘴灰。

俩人逛这儿不为购物,单为情怀。读高中时候她们偶尔会坐大巴来省会,不是逛德化街就是逛银基。她们那时候正走着,还被人拦下,说她们适合做平模。她们那个兴奋啊,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人就上写字楼,到那儿有人给她们张表,说先缴几百块的个人写真费。她们头一扭,呸!转身就下楼。

聊到这儿张澍说:“当年徐佳佳就能看穿对方是骗子,咱们四个还稀里糊涂。”接着话题自然就扯上徐佳佳。早些年她参加了选秀节目,她爸妈呼吁所有街坊给徐佳佳投票,最后拿了前十吧?反正也没激起多大水花,后来就再无音讯了。她父母前两年也都搬来了省会。

“我妈说她们家房子是徐佳佳全款买的。反正混得比我好。”张澍说:“我买房还是朝我爸妈伸手呢。”

万清远比她更焦虑更惆怅。张澍的房子只是旧屋换新屋,父母没贴多少钱。自己要落实了在上海买房,父母则要贴棺材本出来。三十出头的人了,独立独立独个屁!她心里不是滋味,“徐佳佳比咱俩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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