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陈也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他的脑子里有些茫然，他只是静静的坐着，手里抓着自己的衣角。
他没有经历过，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此刻的感受，算不上有多痛苦，但是心脏真的有些发闷，就好像被谁狠狠揪着似的。
他在陈黎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大多时候只是远远护着他，不敢太近也不敢亵渎了这位高高在上的殿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什么时候开始了这样的感觉。
他只是总会想起，想起那天陈黎的眼神，倔强，绝望，隐忍又带了些许情，欲的目光。
那个时候的陈黎是他在他身边那么久都不曾见过的模样，那样陈黎跟往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截然不同，柔弱倔强得让人心疼，让他很想为他做些什么，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每当他想起那天的陈黎，想起那个画面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又总会连带出另一个画面，陈其背着他踏过密室里一地的鲜血，陈其面无表情的却还是把自己的食物丢给了他，他记得曾经的一切，也记得自己曾经说过，永远都不会背叛陈其。
可能人有时候就是矛盾的。
咯吱的一声，身后的门打开了，天色也已渐渐发亮，陈也起身转过头，看见陈其抱着陈黎站在门口，陈黎看起来很疲惫，沉沉的在陈其的怀里睡过去了，似乎毫无防备的模样。
“其哥……”陈也看着陈黎的脸，有些苍白却又莫名带着红，他说话的声音不自觉也放低了下来，小心翼翼的不想吵醒陈其怀里的人。
“怎么样了？”陈其说这话的时候还把陈黎往自己的怀里更贴了贴，低头用下巴轻轻的蹭了蹭陈黎的额头，动作看起来轻柔又亲昵，仿佛他们不曾相互伤害过。
“皇上那边怎么样了？”听不到陈也的回答，陈其抬眸又问了一次，看见陈也正好也把目光从陈黎的脸上收回来，陈也目光之中的情绪，陈其看不明白，但是又好像能明白。
“哦……现在稳定下来了，今天应该没事，但是，也就这几天了”，陈也有些后知后觉的回过神，然后回答了陈其的问题，皇帝病得重，这病来得汹涌又突然，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没多少活头了，也就这几天了，只是没想到临了到这一步，还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皇帝突然对太子殿下冷淡了。
陈也回答完之后抬头看着陈其，发现陈其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探究意味，迎着陈其的目光，明明陈其什么都还没说，陈也的心里已经止不住的有些发怵。
陈其突然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陈黎的脸，然后笑了笑，又望向了陈也，“他想要我死你，知道吗？”
这一刻，陈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了，陈黎对陈其的厌恶和怨恨有时候真的很明显，明显到陈也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要陈其去死。
但是好像他们之间又不仅仅只是怨恨而已，他们之间的纠缠太多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陈也没办法猜透陈黎的心思，他也不敢去猜。
“你想让我死吗？”陈其突然笑了，却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陈其此刻笑眯眯的，仿佛刚才的那一句问话是无关紧张的，他看着陈也，这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陈也身上有一些自己相似的特质。
但是陈也比他纯真，比他善良，而且很多时候比他更加的克制，最重要的是，陈也也会比他活得更久。
陈也盯盯的看着陈其，然后摇了摇头，“其哥，我从未这样想过。”
陈其却又笑了，只是这次笑得有些苦涩，“我活着，他永远都不安心的。”
这回陈也无话可说了，这是事实，哪怕没有陈其对陈黎的伤害，自古也没有多少帝王会把一个对自己极具威胁的人继续留在身边，留在这世上。
“你的心向着他，这很好，我死了之后也能放心了，但是……”
陈其突然抬眸看着陈也，眼底莫名严肃，陈也看着这样的陈其，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他认真的迎接着陈其的目光。
“不能碰他……”陈其看着陈也，突然极具压迫性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陈也微微睁大眼睛，四目相对着，陈也突然垂下了眸子，“其哥，我没这么想过。”
“我是说，我死了之后……”陈其看着陈也，目光里的情绪让陈也大气也不敢喘，他只能木然的点了头，“其哥，我不会。”
陈其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不管生死，他不会碰不会觊觎，他会永远安分守己的。
“嗯……”陈其突然嗯了一声，似是漫不经心的，也不知道他对陈也的这个回答和承诺满不满意，陈也抬眸再看陈其的时候，陈其已经又抱着怀里的人一起转身了，「我带殿下回去，有事通知我」，陈其潇洒的从陈也的眼前离开了。
陈也看着陈其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一晚上没睡，又被陈其这么折腾了一番，陈黎这一觉倒是睡得挺沉的，直到被放到自己的床上，陈黎才突然猛的睁开了眼睛，他猛坐起来满眼都是茫然，胸口喘着气，看起来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陈其只是安静的坐在床边，他不知道陈黎做了什么梦，但是从陈黎突然醒来时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那绝对不会是一个愉快的梦，而且陈其不确定陈黎的这份不愉快里，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好一会儿，陈黎的呼吸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眼神也有了聚焦，他慢慢的把目光望向了陈其，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陈其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看陈黎此刻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梦八九不离十跟自己有关。
陈其抬手帮陈黎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然后凑近他微微侧头看着陈黎的眼睛，“殿下，在梦里，是我把你折磨死了，还是你把我杀了？”
陈其也就是那么一问，倒也没想着陈黎会回答他，反正陈黎不屑于他拉扯这些。
“我把你杀了……”没想到，陈黎回答了他，而且还是这样的答案。
陈其拉着被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漫不经心的笑了笑，继续着把陈黎给裹紧了，“原来是个好梦啊……”陈其还以为陈黎做了噩梦，但是从梦的内容来看，这倒是个好梦。
陈黎任由陈其替他把被子盖紧，他抬眸看着陈其，陈其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也没有太重的喜怒，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懒洋洋的漫不经心。
“殿下很快就能美梦成真了……”陈其起了身，“殿下再睡会吧，宫里阿也会盯着。”
陈黎突然拉住了陈其的手臂，陈其停在床边，垂眸看着陈黎拉住他的手，然后把目光望向了陈黎，陈黎抬头看他，紧紧的看着他，“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样杀了你吗？”
“怎样都行……”陈其突然俯下身子在陈黎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你要我怎么死我都愿意。”
“不过……”陈其突然笑了笑，气息打在陈黎的发顶上，“殿下怎么也给我留个全尸吧？”
陈黎看着陈其，突然说不出话来。
“殿下还睡吗？”陈其突然用下巴蹭了蹭陈黎的发顶，语气暧昧。
“殿下……”陈其突然微微后退了一些，然后看着陈黎的脸，他突然抬手捏住了陈黎的下巴，“殿下，你如果不睡了，我可就不客气了……”陈其吻上了他。
陈黎闭上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呼吸微，颤，他摸，索着扯，开了陈其的衣，物，陈其的体温在某些时候其实还是温暖的，不管爱恨，在某些时候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贴，近的，毕竟一个人更冷，毕竟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真的太凉。
今天的陈黎异常的主动，豁出去了似的。
他的梦是真的，他真的梦到自己杀了陈其，因为他在梦里看见陈其在他的床上拥着别人，还是用那种让他恨得牙痒痒的笑脸让别人面红尖叫，把别人送上天堂……
他无法解释这个梦究竟代表着什么，其实这样的梦，他不是第一次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