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请开始猜谜底吧。”
先生不知道选了什么,他好像从未挪动过那只小碗,又或者是手速太快,无法窥见。吴熠不会占卜,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要依靠玄学来帮助自己,他一直都是靠自己。
从刚才起他就在观察这个房间的物品摆放,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被挪动到碗底,那么时间上绝对是来不及的。所以最后谜底还是在先生面前的这张小案上。他刚刚着重观察了这张桌子,可是除了凭空出现的碗也没发现这里多了什么东西。
吴熠也不清楚刚刚对方的猜测是发现了谭然身上的耳钉不见了还是真的凭借占筮算了出来,但是他暂且还没发现这里有哪里不对劲。
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求判官笔的朱砂。
那支笔还在一旁的笔架上稳稳当当摆放着,先生单手托起茶盏,抿了一口又放回去,另一只手隐藏在袍袖之中。
所以不管是不是,他都只能猜了。
“是,朱砂。”
账房先生挑了挑眉,好像十分意外:“想不到你竟也是个中高手,我竟连你如何起卦都不曾窥见,就被你猜出了谜底。”
吴熠扫过茶盏,青釉上有一道浅浅的红印,是左手去磋磨右手上的朱砂痕迹时,留下的印痕。
“那就多谢先生慷慨了。”
三人得到朱砂与判官笔就准备回到白府,完成接下来的事情。隐藏条件乍看处处巧合,首先是吴熠的血液,赋了天魂也镇了地魂,是必不可少的了;再是谭然可以看到文字的双眼,于默和吴熠辨识文字的能力,使得他们拿到了攻略;然后是吴熠懂的那一点点奇门遁甲和谭然烂熟于心的诗词,他们也就找到了生门,加上三人三轮比拼下来,赢得了判官笔和朱砂;最后就是去找这七情。
理想很丰满。
三人回到了白府,还在回厢房之前叫了个丫鬟研磨朱砂。老熟人了――正是上个副本中祁荼盘问的那位大夫人的奴婢。
春桃将朱砂研磨的极细,然后退下,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吴熠又一次取出自己的血,滴落到孙瑞眉心。判官笔蘸取朱砂,轻轻落到孙瑞身上,三人便好像直接置身于孙瑞的回忆之中。
谭然默然而立:“这可......怎么找啊......”
一个人的思绪浩如烟海,记忆也是纷乱庞杂。
睡醒后已经遗忘的梦境,即便内容光怪陆离,也会被抽丝剥茧化作一段记忆储存在底部。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到风华正茂三十而立,一个人的一生,自己遗忘的事情数不胜数。
但是如果有人走入识海,去探查这些记忆,就未必了。
因为曾经都是真真切切记得过。
已经遗忘的知识,已经逝去的人,童年时第一次吃到巧克力的味道,长大后第一口酒的辛辣,都被记忆储藏馆一一收纳陈列,摆放规整。
三人面前有数不清的瓶瓶罐罐,装着色彩各异的丝线,那是丝丝缕缕的记忆,正在停驻。还有无数的线仿若一团乱麻被随意搁置在某个角落,那些多半是已经被遗忘的以及,不再像那些被珍藏的丝线一般流光溢彩,他们有些沾染了尘埃,有些甚至成了灰黑色,不会再被主人想起。
现实很骨感。
于默也缓缓叹了口气:“确实有点难了。”
吴熠还想着去找祁荼:“那就先开始,越拖完成的越慢。”
――――
“苏森,会有人渡你的。”
“是吗?”
祁荼将牌取了出来,将她曾经抽到的倒吊人和星星放在她手里,自己也拿着命运之轮。
祁荼伸出手又要去抽牌,耳畔又回响起小黑的警告声:“只有大阿卡纳,别再妄图去摆牌阵了,测算出来的结果根本就不会准确的。想要救她的话就抽到一张逆位,唯一的那一张。她得相信爱,也得相信每个人都会被爱。”
每个人都会被爱吗?
别说苏森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他有所爱。
因为他姓祁,所以抽牌从来都是从第七张处抽取。这次抽第五张吧,因为他爱的人姓吴。
逆位,世界。
唯一一张。
“等等!”
祁荼合眼之前听到一声轻唤。女孩子,是苏森吗……
――――
这边三人一开始是想打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可是实在打不开,也无法触及里面的丝线。谭然觉得多半是因为孙瑞在保护自己的记忆不受他人窥探,所以他们只能从那些被遗弃的记忆里面找。
吴熠本是在地上找了一团线,却发现线团中央包了一块儿小小的水果糖。是几十年之前那种很小的水果糖,一毛钱就能买三块,到现在了涨价了,一毛钱只能买到一颗糖了。
吴熠拿起判官笔描上那根丝线,一段回忆就铺展在他眼前。
那是孙瑞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时候,他在院子里和别的孩子一起玩,一个小孩掏出一颗水果糖给他,他本来都放到了嘴里,却在追逐的时候不小心吐了出来。孙瑞急的哇哇大哭,另一个小孩把自己兜里的最后一颗糖也给了孙瑞。他们说,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这是他吃到糖的喜悦。
但是几个成年人看着,却是小时候的玩伴,终归走散的悲哀。
谭然叹了口气:“突然想起来《小王子》了,可怕的不是长大,是遗忘。所有的大人曾经都是小孩子,只不过他们忘记了。”
吴熠不知说些什么好,他只是继续用判官笔去选择孙瑞的记忆。
这团线里面包裹着一颗生锈的铃铛。
那是十岁左右的孙瑞了,他带着一条小黄狗走在路上。小狗很开心,蹦蹦跳跳摇晃着尾巴。直到它看到马路对面有另一只小狗,它看到了同伴,于是很开心的想飞奔过去。小狗身上,没有拴狗绳。孙瑞听着小狗的铃铛响,然后是“砰”的一声,和紧急刹车的刺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