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祁荼凭借模糊的生物钟醒来,今天已经第四天了,他要回局里上班了。
尝试起身,腰疼腿酸,他又躺了回去。浴室门响,吴熠从里面出来,□□的上半身还有水珠淌过,肩膀上的牙印是他咬的。祁荼移开目光,抬了抬手,对他道:“扶一扶我。”嗓音低哑,慵懒又勾人,祁荼倒是不以为意,毕竟几辈子下来,他已经习惯了。
吴熠将他扶到自己怀里,调整位置,让他靠的舒服一些,一边帮他系上扣子,一边得了便宜还卖乖道:“昨个儿还好好的,今天就下不来床了。”祁荼瞪了他一眼,眼角眉梢的红尚未褪去,桃花眼潋滟着水光,倒像娇嗔。他昨天确实,从阳台到沙发,从书房到厨房,荒唐到夜里才被放过,抱去了浴室,所以又解锁了浴室场景,等一点多被抱上床时,他几乎立马便睡了过去。
祁荼是挂在吴熠身上到餐桌的,他实在不想坐着,就靠在吴熠怀里喝粥,放任吴熠在他腰上揩油还美其名曰按摩。
等二人到警局的时候,队里人已经齐了――袁源也在。吴熠和祁荼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就都自动聚集到二人交握的手上,夏眉嘴里的包子掉回到桌面上的袋子里,袁源吹了个口哨,张羽荣喊了一声“老大”,王桥吉又坐下来。吴熠点点头:“刚在一起。”顿了顿,又道,“你们知道那个梦里的案子了?”几人都不约而同静默下来,袁源先开口:“所以是怎么回事?”
祁荼开口:“有点匪夷所思,但知情人只有我们六个,我就不解释了。当务之急是把‘隼’抓捕归案。”夏眉好像被他嗓子哑得惊到,刚拿起的包子又掉回了袋里,剩下的几人也没想到开口说话的是个花瓶,下意识去找队长,却发现吴熠刚开了瓶矿泉水递给祁荼。
黄局上楼来,正好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道:“先放一放吧,换个案子。‘隼’那边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说着便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吴熠。
吴熠点点头:“成。”
黄局走后,夏眉解决了手里的包子,囫囵吞下去,问道:“老大,真不管那‘鸟人’了?”“鸟人”――他们队内对“隼”的昵称。
吴熠指尖扣了扣桌子,祁荼在他身边坐下:“管,当然要管。”
夏眉略一沉吟:“那正好,我前几年那个线人杨宁和她老公移民到泰国了,她听说了,咱们查的事,刚好‘隼’是中泰混血,但我们鞭长莫及,一直都没查到他泰国父亲的身份,杨宁在泰国打听,她父亲极有可能是□□的人物。代号为‘枭’,‘枭雄’的‘枭’。”
祁荼一面听夏眉的话,一面把吴熠手头的资料看了个大概,他倚在吴熠桌边,把一页个人档案打开,递给吴熠,抬手解开领口的扣子,哂笑一声:“这可有意思了。”
林素的档案。
他们警队只认识一个林素――那就是“隼”的亲生母亲。
“隼”本名林竹。他母亲偷渡到泰国生下他。在他六岁时,母子二人回国。他十七岁时,母亲去世。二十岁便异军突起,成了毒枭。今年二十五岁。
林素的档案,更为详细具体。但是也就只有一点信息是他们之前没有注意过的,她临终前四年信了宗教:“星移教”。
吴熠一目十行浏览了一下资料,整个档案袋都与这个所谓的星移教有关。他敲了敲桌子:“我还以为老黄真不让查那鸟人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说罢,他站起来看向夏眉,“夏眉你前两年的年假补上吧,去泰国旅个游。人家不做线人也是你的朋友,去看望看望。”
夏眉听懂了这话:“哦,明白了老大。”年假出公差,美其名曰旅游。既然是旅游,那自然也只有她一个人。
“我看了航班,今天下午就可以走,动作快的话后天晚上就能回来,就这么两天也不用请年假了,定头等舱我报销。”吴熠开口道。
夏眉慨叹于队长的有钱,告了假就回家收拾东西去了。她明面上是去旅游,那就有不能带的东西。只去这么几天,她甚至没拿行李箱,只是拎了一只大的黑色背包,装了两身衣服,想了想,又装了假发和肤蜡,以备不时之需,一板发卡,两个无线对讲耳机还有一只备用手表。又想起让杨宁帮她买一把开刃的匕首和五米长的粗麻绳。她今天下飞机就不早了,行动时间只有两天,查不到林竹生父的身份也得回来,因为国内情况难料,可能也需要她。
另一边四人则仔细翻看起来有关星移教的资料,张羽荣正放着程序去跑大大小小的网站论坛去查其他内容。
表面上来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宗教,教徒信奉着及时享乐的教义。他们面对中老年人的说辞是“享乐是救赎自我的一部分。”而救赎的方式还有祭祀。只有完成自我救赎才能永登极乐。而这所谓的祭祀,不需要他们付出任何代价,只需要简单的跪拜。
年轻人之间,则经常举办教徒集会。每次教徒集会,都有教中高层带着吃喝玩乐,再由高层进行三五分钟的演讲。听一会儿讲话,白嫖一场吃喝玩乐可谓相当划算,是以星移教中不仅有老人,也有不少贪图享乐的年轻人。
所以这样看,最大的疑点就是每次集会的钱――钱是从哪里来的?警方顺藤摸瓜,侦查了一段日子,来路不明的钱款没有找到,反而发现一些教徒再加入星移教几个月后失踪。甚至其中有的人失踪了,都没人报给警方。再加上星移教分散在二三线城市,一线城市走失人数少,走失地又分散,一直没有引起关注,警方也从来没有并案调查过。
发现了这个教会是阴差阳错。邻市扫黄的时候端了个在酒店暗门之后的窝点:极大的房间,有十几个男女厮混在一起,有几名女性明显神志不清,被警方送去医院恢复意识后,揭露出了星移教丑恶的一面。
他们之中有一些是贪图享乐加入教会的教徒,也有被家人朋友诓骗来加入这一场恶心的集会的,共同点是他们不愿受辱。而教会的本质也被揭开,参加一个月的集会之后,“神子”会被他们赐福,显然,是要缴费的。
钱是越来越多的,一开始不过几十块钱,与一个月的放纵来比,不值一提,无人在意。等他们开学在意,已经是成千上万的真金白银了,男人要交双倍的钱,女人还要献出身体,更有一部分,不知哪次集会中沾上了毒品,有了毒瘾。这些女孩儿脚踝上系着红绳,上面还穿了一枚哑掉的铜铃。
抓到的男人中,有一个被称为神子。幸而他胆子小,又套出了不少话。五年前,高层发生了动荡,他是那个时候被提为神子的,没有那些做了十年八年的懂得该如何守口如瓶。他的话验证了女孩儿们的说法,又交出了几个地址,只说是自己无意之间听到的,不知道这些地址代表着什么。
有用的信息到这里戛然而止。
吴熠整理好信息,放众人先去用午饭:“一点半回来,先找最近的地址去看一眼。”
――――
那是一个郊外的废弃工厂。
吴熠皱了一下眉,上次严斌就是在这个地方挟持了夏眉。
祁荼也皱了眉。这儿的空气都有血腥味。他拿出手机,打算把袁源叫来。他们四个人出来,没想到可能有尸体,也没带上法医。
张羽荣在后面骂了一声:“又坏了,这信号又闪。”
祁荼还在一边打电话,吴熠听到了张羽荣的话,回身问了一句“什么?”王桥吉显然也知道这个情况,插话道:“就在你们俩出事之后,一直都有时断时续的定位信号,代号是‘U’,不知是什么意思。”
张羽荣也道:“我开了后台程序自动捕捉讯号了,甚至还模拟了路线但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祁荼也凑了过来看路线图,有讯号的被标记为红色的点,标注了时间,几条不同颜色的线模拟路线。他下意识看向吴熠,他也正看过来,缓缓点了下头,祁茶不再迟凝开口道,“把星移教的集会点放到这张图上。”
下一刻蓝色的点出现所有,红点附近都有蓝色的点,定位器移动中留下的红线,也是从一个蓝点指向另一个。
定位器与星移教有关。
而这条路正向南。
“是‘隼’。”
“是尤稻。”
吴熠和祁荼同时开口,吴熠想明白的是“隼”的目的,他母系曾是星移教的人,现在看来他也脱不了干系,而他一路南下,一旦出了国境,便正是他这样毒枭的法外之地。而祁荼所说的尤稻,则是警方派到“隼”身边的卧底,他十八岁高考后与父母出去庆祝,不料出了车祸父母双亡,他便开始了卧底生涯,这是第十年,他的第四个卧底任务,耗时四年。尤韬,代号“油桃”,但定位器讯号是“U”,他们队接手这个案子后,讯号转到了张羽荣手里。上次任务失败,有的人已经默认他反叛了或出了事。但祁荼不信。“隼”很会玩弄人心,但是尤韬的心意是百死不悔。
张羽荣和王桥吉也明白过来,尽管他们没那么相信尤韬,但他们相信祁荼的判断。张羽荣已经开始以星移教的位置为依据预测“隼”下一步的动向了。
袁源是这时到的。五人也不拖沓,二话不说往工厂里走。
工厂――不,已经不能称作工厂了――它变成了屠宰场。地上有血液干涸的结块,墙上有喷溅出的血迹,大大小小鲜红的内脏与眼球泡在福尔马林中,桌无上放了残缺的肢体和生了虫的骨肉。
太过骇人。
有的是标本。
有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