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 窥龙榻 - 拾音者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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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时天流再道:“修卿何时迁居?流可助你一二。”

姚书会拒绝道:“文身无长物,一个包袱便可带走所有,时公有心了。”

时天流颔首。

姚书会再道:“文告辞了,时公留步。”

他边走边思考道:姚百龃陀杷蟒袍却只封他个不入流的散官,也就证明他不是姚百鲂闹谐惺⒊璧娜耍对方大概有让他用实绩证明自己、换官位的意思。

除此之外,除了看中他的能力外,对方想必还看中了他的皮囊――由于行宫也负责皇帝出行的依仗,所以服饰异常华美,伴在皇帝身边的那几个人,也无一不姿容俊美。

思绪纷飞间,他在皇宫的住所到了,他发现聂远也在收拾行囊。

对方见他穿着一身扎眼的蟒袍回来,惊喜地道:“修文你被留下啦?”

姚书会嗯了一声:“远兄这是……”

聂远道:“没选上,回了。”

姚书会张了张嘴,打算安慰几句,却是一时词穷,说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

聂远拍了拍姚书会的肩膀:“我知道自己留不下来,本也就是来领几个月俸禄当盘缠,修文不必为我伤神。”

姚书会嗯了一声:“祝远兄能找到好出路。”

聂远道:“修文今日拜官,我不日也要离京了,不若一同去吃顿酒,算作拜别?”

姚书会点头应下。

聂远是粗莽汉子,并不讲究去何处吃酒,只领着姚书会随意找了个街边的酒肆。

酒过三巡,姚书会问:“远兄怎么不在盛京待了?”

聂远也不知是决定羞于启齿,还是不愿意说详细的,只囫囵道:“我家原也算盛京的名门望族,不料几年前家道中落,如今在盛京的房屋也要被官家收走。内人是蓟州人,我与她盘算着回去生活。”

蓟州……姚书会心神一动,温止寒不正是为那儿的百姓跪坏一双腿的么?

姚书会的心不自觉飘到了千里之外,他突然很想温止寒,偃都寒冷,对方忙起来必然顾不上膝盖,怕是又要疼了。

他想为对方的膝盖敷上上好的药、想同对方拥抱、想扑进对方怀中撒娇、想接吻……

倘若不是萧修平扑杀异兽不力,温止寒如今定还在盛京,今日他便可光明正大地向对方索吻了。

姚书会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他举起酒碗,问道:“远兄可记得几年前的蓟州司酒温止寒?”

不曾想,聂远听闻此言却是一叹:“当然记得。”

“八年前,蓟州大涝,房屋、良田、仓廪被冲毁,数万百姓死于那场洪灾。我岳父也……”

姚书会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忙安慰道:“远兄节哀。”

聂远摆摆手,表示不妨事,继续道:“我带内人回家奔丧,到蓟州时恰好撞见温司酒在掩埋一位乞儿的尸首。”

聂远看到温止寒眼眶红肿,想是因为无力赈灾刚哭过一场。

对方拿着铁铲,一铲又一铲地挖着土,他身旁的乞儿浑身消瘦,仅有四肢有部分水肿,很像是被饿死的。

“后来他上京要粮,也的确要到了。只是自那场洪灾后,温司酒的行事做派便不复当初了……”

聂远再叹:“温司酒也曾是位好官呐,可惜……”

飞扬跋扈、敛财无度……那场洪灾后,这些词代替了两袖清风、为国为民成为了温止寒的风评。

姚书会不知道温止寒有多委屈,但作为旁观者,他听旁人无不遗憾地谈起这件事都痛惜得想为温止寒落泪。

姚书会怕自己控制不住胸腔翻涌的情绪,便闷头猛灌了一口酒,被辛辣的味道呛出了泪。

聂远拍了拍姚书会的后背,爽朗笑道:“怎这般不小心。修文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姚书会用衣袖一抹眼泪与嘴唇上残留的酒,红着眼睛笑答:“听他们谈起,有些好奇罢了。”

聂远已有几分薄醉,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布袋,递给姚书会,道:“这几个月来,多谢修文替我扛过许多训练。远家贫,无以为报,用山石刻了这个。”

姚书会没想到聂远如此粗中有细,居然还为自己准备礼物,但他什么也没准备。

临别的礼物不受,那是要断交的意思,姚书会双手接过布袋,局促得只会不住地道谢。

“戴上我看看。”

布囊中装的是一个两寸来长的曲颈琵琶形带钩,带钩通体血红,料子已经隐隐有玉化的迹象,是一块品质颇佳的山石。

带钩的钩头细小,上面琢了一只伏着的蝉,蝉翅膀微张,仿佛振翅欲飞,看起来活灵活现。带钩背面还有一个圆形柱钮,钩腹上凸,上琢满了连云纹。

姚书会将带钩佩在腰间,向聂远展示。

“很衬修文。”聂远道:“蝉啜朝露而果腹,不与世俗相争。望修文能执政为民、平步青云。”

姚书会被这沉甸甸的心意砸得心都软了不少,他无以为报,再次喝干了碗中的酒。

“修文记住了。”

聂远也喝了一碗,他道:“酒已喝至尽兴,祝愿我亦送到了。我与修文也该就此拜别了。”

姚书会道:“远兄稍等。”

姚书会说着,折了一支新抽芽的柳枝,放在唇边吹奏了一段荒腔走板的小调。

他自小听着颍川与太康最好的曲长大,属于音乐的那一窍还是没通,曲调呕哑嘲哳,难以听闻;却也因为如此,离愁别绪被冲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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