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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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作为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乐子不可谓不多。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这里玩得乐不思蜀。有些时候是秉堂带我,有些时候他公务繁忙,是让星童与侍卫带我。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元氏家主在燕州”的消息似乎是悄然传了出去,以至于各种刺客又循着味来了。
这事,我原本是不知道的,秉堂似乎是有意隐瞒我。直到某天夜里,我因睡前喝了太多水,而被憋醒了,睁开眼一摸身旁没有人,但床铺上还留有余温。
我打着哈欠,自己在黑暗中摸到了床边的夜壶,独自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后,莫名不困了,然后就好奇起了秉堂的去向,摇响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铃。
不多时,就有名暗卫悄然地进了我的屋内,单膝跪地道:“主上,有何吩咐。”
“秉堂呢?”我问。
“回主上,家主有些急事要处理。”
我疑惑道:“有什么事需要大半夜处理?”
暗卫垂首没有应声。
“算了算了,你带我去看看吧。”
他生疏地将我扶上了轮椅,我自己艰难地穿上了外衣,才意识到好像星童也不见了,分明以往进来的会是他。
而出了房门后,我才着实是吓了一跳,院内竟然站满了驻守的卫兵,若有若无的灯火照在他们面无表情的脸上,好像是那种地狱的修罗。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不仅有我们元家的府兵,还有白X堡的人。
我所在的院子外面,则是有五六个人正在清洁地面,我看到了草地上他们没来得及清的一块块血渍。
秉堂则是在花园里与一个人在交谈,那人似乎也隶属白X堡,身上的衣服有白X堡的标识。
我只听到了他们说的寥寥数语,没有听得太懂,似乎是谈论关于某个势力的,再走近些,他们就朝我看来了。
“承意怎么醒了?”秉堂略有些讶异地道。
“内急。”我耸了耸肩,看向了那白X堡的人,又问道,“这是谁?”
那是个高大的中年壮汉,腰间别了一把长刀,看上去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一般。他向我拱手,行了一礼,“九长老,在下桓磐,乃白X堡四大金刚之一。奉堡主之名,前来查探元家主遇刺之事。”
遇刺?我惊讶地瞅了秉堂一眼,秉堂似是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然后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桓大人将事情的始末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应该是时候可以离开了吧?”
对于秉堂直言不讳的逐客令,桓磐不卑不亢地道:“除此之外,堡主特意吩咐桓某将九长老,以及少夫人,小小姐与小少爷接回我白X堡。”
“其余人请自便,但承意是我元家的人,不会去你白X堡。”
我也连忙说道:“我才不去白X堡!”
那桓磐也没有强求的意思,态度依旧礼貌地对我行了一礼,临走前道:“最后,堡主让在下好心地提醒元家主一句,您同父异母的弟弟于今日下午抵达了燕州城――现在在下也该去找少夫人他们了。告辞,二位。”
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我仰起了头,瞅了瞅秉堂阴沉的脸色,忍不住问道:“你父家男丁不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吗?”
秉堂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来给我推轮椅,言简意赅地道:“我小时候在父家,有个弟弟与我关系不错。我派人将他从流放的路上救下来了,伪装成了他意外身死。还暗中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得以谋生。”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还对他有救命之恩。”我感到不解,“那他为什么是那种语气?”
秉堂沉默了,难得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是刚醒没多久,脑子有点懵,以为他是没听清我的话,便又问了一遍。
过了一阵,只听他道:“待回屋我再同承意说。”
我点头,“好。”
我们回了房间,秉堂点上了灯,扭过了头,神色略显晦暗地看我。我终于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道:“秉堂,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没事。陆堡主都知道了,想来承意也迟早会知道。”他摇了摇头,给我将外衣解开,放到了衣架上,又将我抱上了床,盖好了被子。
待我好好地在床上坐好后,他坐在了床边,说道:“前几日,承意莫名生我的气,我以为陆堡主是将这件事告诉了承意,承意心中对我的印象一落千丈,才会突然发难。后来才知道并不是。”
我歪了歪头,眨了眨眼,“所以是什么事?”
“事实上,当年皇帝原本是打算重用周兴凉的,因为周兴凉确实有才华,还主动向他递了投名状,新朝又缺少人才。”周兴凉是秉堂的亲生父亲,“原本我打算将周兴凉贪污腐化,强抢民女的罪证递交给皇帝,但发现皇帝似乎对这些事不以为意,于是我便让国师同皇帝说了类似‘周兴凉会导致新朝灭亡’的话。之后的事,承意也该知道了。”
当朝的国师,是我们元家的三长老,算是我的表舅爷爷。如今,他甚得皇帝的器重,在京城享受各种功名利禄,锦衣玉食。
这么说来,秉堂的父家之所以会家破人亡,其实是秉堂一手操控的,而不是什么改朝换代?
我委实惊得不轻,半晌都没有找回我自己的声音。一时间,我好像明白了陆堡主的担忧从何而来。
秉堂做的这些事,好像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
不过,可能是我与秉堂的兄弟情谊影响到了我的主观判断,我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不算什么。俗话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秉堂的母亲可是间接被他父亲给害死的,令他童年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尽管我置身秉堂的处境,不会做出和他一样狠的事,但……其实我也不懂他的仇恨,又怎能真的替他评判对错呢?
在我思考期间,他一直紧盯我,好像有些紧张。
我看向了他,认真地问道:“那在你父家家破人亡后,你有伤心吗?”
他颇是艰难地道:“我不想骗承意,说实话……没有。我内心还有些畅快,感觉多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我眉头舒展了开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为母亲报了仇,也没影响到你自己的心态。”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情好似有些惊愕。我看见他的眼中有粼粼的波光在闪烁,翻滚着些我看不太明白的风浪。
忽然,他动了。
这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以至于我都来不及反应。我感觉自己的脸颊被捧住了,嘴唇则是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