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会所经理有经验,知道张金鹏那个包间里都是高危人群,已经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盯着这边,随时准备好同时打110、120、还有薛锐的电话。可老天爷也爱看热闹,今晚要他命的不止这一个是非之地。
大厅里不知道哪儿来的傻逼二代,领了一群学生仔玩。虽然学生仔看着嫩,看场的也只当是哪个艺校或者模特公司跑出来的,至少得是成年了的。
没想到现在有钱人玩得变态,就爱吃强扭的果子,大庭广众按着小姑娘灌酒喂药,小姑娘的同学和正义路人不甘示弱,和二代扭打了起来,围观群众早早的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早就闹成一团了,好不容易按住了,结果一问,这群小孩别说成年了,甚至还有初中生。始作俑者嘴里嚷嚷着自己的爹是xx局的局长,拍桌子砸椅子,甚至当着警察的面去拉扯小姑娘。经理张着胳膊跟老母鸡似的扑过去隔开他得罪不起的祖宗们,结果二代疯起来把经理也一顿好打。
哪有在自己场子上吃亏的道理,服务生和全场的dj伴舞气氛组争先恐后上前拉架,几波人对冲,场面又乱了起来。
刚才警察来了软硬兼施,管住在场人员不能拍照不能直播,这下围观的人又掏出了手机。
打人的,拉架的,虚张声势的,维持秩序的,几十号人里三层外三层,有人骂骂咧咧,就有人骂得更大声,场面完全控制不住。
在场的片警已经呼叫公安局增援,可也没人敢真的使劲弄疼有权有势的二代,就在经理被打得猪叫,警察掏出防爆盾牌阻止群情激奋的围观群众的时候,一直嚣张的傻逼二代突然被人摔了出去。
——是薛里昂。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喧嚷的人群见到这一幕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被这干净利落的一摔惊住了。
众人视线下,薛里昂醉得耳尖发红,但是眼神坚定,抓着傻逼的头发从人群中心拖走,旁若无人又驾轻就熟,不管手里人死命挣扎着乱叫,一路拖到较为空旷的角落里,随便抄起什么家伙就往他脸上砸。
酒杯砸完就用托盘,金属的盘子一下一下,砸得溅血出来。
不废话一句,不带一丝手软,仿佛真的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中把他打死。
“不会把人打死吧……”人群中,不知道谁小声说。
经理气还没喘匀,但是猛地反应过来,场子里死人可他妈的不是小事,他尖叫着喊人去拉薛里昂。
一群人又蜂拥而上,抱着腰的,按着腿的,这回真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最后几个警察防爆盾牌死死压住薛里昂,才勉强把傻逼二代从薛里昂手里薅出来,人都吓得不会哭了。
经理这时候赶紧拨通了薛锐的号码。
薛锐说:“等着。”
只这两个字,就让经理吃了定心丸一样,安心得想哭。
薛锐说等着,就是这件事由他接手了,所有人原地呆着,别做额外的事情。
薛家有专门处理这种情况的特殊业务部门,就算今晚鲜血涂地、脑花四飞、眼珠子堵住下水道,明天也能让店正常营业。
果然,十分钟不到,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在夜场门口停下,和经理短暂交谈后接管了全店。
于是,所有门窗落锁,每个进出通道都被两个以上的黑衣男子看守住,想要走出去必须删除店内拍摄的一切记录。伤者被统一带去医院进行检查和治疗,对于此行事表示不满的被逐个带去沟通。
井然有序,直接高效。
所有人都像是排练过一样了解自己的位置和任务,配合默契只需简单手势进行沟通。
新入职的小警察一脸唏嘘,想问这是谁来了,有经验的警官一个丢给他一个眼神让他少看、别说。
薛里昂的酒这是终于烧到了脑子,看人都重影,胸腔里一团憋屈转化成怒火,在傻逼身上撒了一半没尽兴,被死死按在地上仍然眼珠通红,看着似乎要是没按住他还会冲出去,一副害了疯狗病的德行。
统一服装的特殊部门工作人员来来去去,路过被防爆盾按住的薛里昂也没人过问。经理好不容易站住了,拿冰块敷着自己额头上的包,眼睛看看这,又看看那,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一句放开薛里昂,不然人家哥哥来了,看见这,多不好啊。
薛锐来的不算晚,满地碎玻璃还没打扫,大厅里散客已经撤了三分之一。打扫战场的部门负责人跟他汇报了一下情况,他点点头,一言不发走向被按在地上的薛里昂。
薛里昂还在那跟按住他的人较劲,几次发力想站起来,青筋爆得可怖。
薛锐站定在薛里昂面前两三米,见他这幅模样,眉头皱得更紧,反手从卡座的冰桶里抽出了一支冰镇的香槟,厚实的瓶底在椅背掼碎。拿防爆盾的警察如临大敌,担心薛锐会用尖锐的碎瓶子在薛里昂身上戳几个窟窿,可他只是抬手把带着玻璃碴的冰酒尽数泼到了薛里昂脸上。
像是手握一支满弹夹的芝加哥打字机,但是持枪者竟然只扬枪示威。
经理愣是被他这气势吓得没敢拦,看见酒瓶被丢开,才庆幸还好不是在薛里昂脸上揆烂这个瓶子,不然今晚还是得出人命。
“清醒了吗。”薛锐问他。
薛里昂满脸酒,睫毛湿漉漉的,抬眼仍然是赤红的眼色。
薛锐不惯着他。又抽了一支香槟,一顿不顿泼了上去。
在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都不自觉转向了薛锐身上,以为薛里昂该正常了的时候,这货突然暴起,警卫措手不及,众人看着薛里昂像一头饿了三天的狮子一样冲薛锐扑了上去,攥着薛锐的领口把他按在边桌上。
人群哗然,几方皆欲上前阻拦,但是没有薛锐的指令又不敢插手。
“你想杀了我?”薛锐被迫仰躺在边桌上,灯下他的眼睛眼色似乎更浅,浅灰色的瞳孔直视着薛里昂的眼睛,不怒自威。
“你赶我走!”
薛里昂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没有因为愤怒而发抖,想显得稳重和体面。可他现在已经够失态了,脸侧有模糊的唇印,下巴上有被制服时磕到的伤口,整个人像是发疯的酒徒,在做万劫不复的蠢事。
“好,你告诉我该怎么做,”薛锐也少见地表现出了愤怒,薛里昂的手抓皱了他的衬衣,薛里昂发丝上滴下来的香槟弄脏了他的脸,人生中这样不体面的体验也算是数一数二。薛锐胸膛起伏,压低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质问,“看你被李渊弄死吗?”
“我……”听到薛锐说出李渊的名字,薛里昂的眼神触动了一下,混迹名利场多年,他立刻想到这位应该是启辰此次融资项目的担保人,这人过往手段他不是不知道。
完全清醒的薛里昂都不一定能在薛锐的质问中给自己找到借口,一腔孤勇在当头棒喝下,散了一半,他维持着俯身压在薛锐身上的姿势,卡壳了。
“滚开。”
薛里昂犹豫一下,目光落在薛锐那被他抓得皱巴巴的领口,松手起身,后退半步,不说话。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还是不顺意,不肯分开更远的距离。
薛家的人已经把场所清空,确保薛锐和薛里昂的对话不被打扰。
薛锐坐在边桌上,正了正被扯歪的领口,眼神里还有没消完的怒意,却已经回复了往常的矜贵和冷漠。
薛里昂敢在不经总公司批示的情况下新增大量债务,敢在公共场合暴力伤人,甚至敢质疑自己的决策,本质问题在于监管者的纵容。
投机性,执行力,这二者是创业者必须的品格,原始资本的积累没有几个经得起推敲的,以此评价薛里昂确实偏颇。以薛里昂目前表现出的天赋,假以时日,他极大可能成长为薛家真正期待的掌权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