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但师父若没做呢?」阚晁皱着眉,「他怎可能会这样害自己弟子?」
曲映歌在一旁凉凉暗笑,心想,这蠢货。难不成你真觉得像郁远那样的人,有可能杀自己师父?但她自然没说出来,只不过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哪根手指蔻丹涂得不够漂亮。
「如此,师兄便去问吧。」傅安宁点点头,「若师父说他没做,师兄确定能挡得魔道攻势?」
阚晁一脸倨傲,「若师父真是被冤,我们自该与苍山并存亡。」
曲映歌虽然说她没打算理事,但此时听到还是忍不住插了嘴,「噗,师兄,我乃一介弱女子,还真不想跟苍山共存亡。比起保住师父,保住无辜的苍山众弟子,不是更为重要?师兄,你徒弟,我们小师侄可也还在魔道手里,他又做错了什么?」
阚晁微微发愣。
曲映歌心中早等着看好戏,「依我所见,确实该如师弟所言,就算师父不认,都只能让师父认了。」
阚晁回道:「师父会认的,如果是真的。」
曲映歌反问道:「如果是真的,那他当时怎么不认呢?」
阚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过这次,倒是阚晁猜对了。
曲映歌对争权夺利本就真如她所说,没什么兴致,她修仙为的还是容貌,虽心思细腻,但对禁忌之术还真没太多涉略,就连傅安宁,此时也并不知晓程定山还藏着后手。
他们三人一起到程定山的居处,程定山就像是早已等着他们。他此时衣着端正,甚至还有余力,泡了一壶茶,倒给三位弟子。
曲映歌一口也没喝,倒不是怕程定山毒她,她才刚从魔道回来,程定山对她下毒的可能性极低,毕竟她若出事,众人便会认定是程定山心虚。她没喝茶的原因,喝过那珍珠奶茶后,对这种茶顿时失去兴致。
郁远这师弟确实害人甚深啊。
「师父。」急呼呼的便只有阚晁了,「如今外界盛传当年郁远是您以血缘法器所杀,与您当初所云不同,究竟何为真何为假?」
「不错,郁远是我所除。」程定山唇边泛着微笑,「他既拜我门下为弟子,我为何除他不得?」
三人脸色一变,然而究竟谁真心诧异,便很难说了。
至少曲映歌并不惊讶这事,她心里清楚傅安宁都做过什么事,心道若不是她从许久以前就有种要提防傅安宁的直觉,此时她也不会惊讶。
「师父,为何如此做?」阚晁惊愕问道。
傅安宁心里已转了好几圈,他早有程定山会拖他下水的准备,毕竟他先前因为气不过郁远没被弄死之事,已经在程定山面前泄了底。
不过他倒不害怕,总之做的是程定山,他从头到尾并没有做什么,若程定山执意拖他下水,他也只需摆出师父,您当初已经污了一个弟子名声,怎能再破坏另一个弟子的姿态便够了。
程定山内心盘算妥当,这躯壳早已不堪用,他投胎或夺舍是早晚之事,如今他拥有转生法器,看起来能成的机率极高,若真像他所想,能夺他想夺之人的躯壳,他的立场便会截然不同,他届时就得先耗上几百年,先想办法除郁远、除肖扬,再回头一统修真界。
所以如今「程定山」的声名愈臭,对将来的他才是益事。
「想杀自己的徒弟,还需要理由?」程定山笑笑说道,「想杀便杀了。」
阚晁震惊到一时半刻说不出半个字来。
「师父说的不错,师父要杀便杀了,师兄,师父教导郁远多年,难道杀不得郁远?」曲映歌笑着说道,此举却是为了护下阚晁,她可不想再这个傻瓜去跟程定山拚,放着傅安宁去不好吗?
「师妹,你岂能这么说?」阚晁不敢置信地看着曲映歌,「郁师弟他并没有罪行。」
曲映歌心想你这个傻子,能不能清醒一些,「他声名远超师父,本就不该,师父又如何杀不得他?」
「为师者难道不应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阚晁还是难以相信地看着程定山,「师父,您……骗我的吧?」
程定山看着阚晁,他收这些弟子,阚晁是他私心最喜爱的一个,虽然资质相对驽钝,却忠厚老实认死理,他无论说什么,总是支持维护他,又不像曲映歌心眼那么娇气。可是阚晁到现在还信任他,却不是他想要的,他总要把程定山这名声弄臭,再趁势转生。
饶是傅安宁,此时却也不知程定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原以为程定山会不认,他便拿出魔道给的威胁,逼得程定山认下即可,却没想到程定山大大方方认了,他深怕程定山还有后招,便提高警觉。
程定山心里打量着对谁下手比较容易得逞,他如今年迈,且早就疏于修炼许久,虽然修为不弱,但真要对战,倒是真不如眼前这三人了。
于是他飞快拿出剑,趁阚晁失神时,在阚晁右肩迅速划下一剑。
阚晁的双眸瞪得极大,完全不敢相信他的师父竟然会对他出手。
傅安宁此时也没空再多揣测程定山的想法了,他飞快拿出捆仙索,这法器是拿来捆绑元婴期以上的修者的,捆了之后可令修士连元婴都无法脱逃绳索限制,他动作有如闪电般,飞快解将程定山捆住。
程定山假意地挣扎回避了几下,便也让傅安宁绑住了。
「师兄。」曲映歌没空管他两人究竟在做什么,飞快帮阚晁探看伤口,「还好吧?」
这几天一个两个都肩膀被剑刺伤,是有没有那么巧?曲映歌内心感叹着,动手飞快洒上从卜烈植那里要来的伤药,她不过是要来备着的,没想到竟然真用上了。她心想要是让傅安宁帮阚晁上药,还不知道会上什么药。
「没事。」阚晁咬着牙,双眸发红,心里受着极大的苦楚,「师父……您……弟子愿替师父背骂名,便说郁师弟是我杀的。」
曲映歌真没想到苍山还能出这种真心人,只可惜认错人了。
程定山也没想到他这大弟子竟然维护他至此,连受他一剑都如此坚持,他没有回话,只不过狂笑出声。
傅安宁显然更没料到阚晁这时还弄出这么一出来乱,「师兄,魔道要的,可不是你,而是师父。师父,劳烦你先在清冷阁待上一待,待我们谈谈该如何做。」
清冷阁,是苍山派将修士关禁闭之地,整座楼阁以强力符咒镇压,在里头术法均使不出,要受寒风凛冽刺骨之苦,主要是让人于刻苦中思过,
程定山仍是疯狂笑着。
阚晁一个大男人则哭得满脸泪痕。
傅安宁自然知道苍山已是自己的囊中物,但他此时内心一点激动也无,程定山太快承认,前后形象亦改变太多,让他怀疑程定山会不会还有后招。不过这便只能提防了,太多无谓的猜想并没有用。
「师兄,与我们同押师父去?」傅安宁问道。
阚晁摇了摇头,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程定山确实对他不错,在他心里始终是个严格慈爱的师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师父为什么变了一个人似的。
于是,便只有曲映歌和傅安宁押程定山至清冷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