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选择

顾尹默环视了一周房间的环境，最后扯过一条叠放在床尾的浴袍披在季青霖肩上。

“先穿上。”顾尹默起身踱步到了落地窗前，望着远山，没有任何帮他的意思。

崭新的浴袍还带着柔顺剂的味道，压住季青霖的肩膀如有千钧。

他拉过浴袍的腰带，系好后端起水杯，浅浅抿了一口。

喝水时碰到了被咬破的地方，他吃痛蹙眉，用手背碰了碰唇角，发现有血迹。

裴阳那一巴掌用了不小的力气，季青霖感到委屈，又觉得可以理解裴阳对自己的怨恨，如果换成是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季青霖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只可能选择成全两人，然后放手。

顾尹默转过身来，看到季青霖脸上的苦笑，心脏某处蓦地一沉，微微坠痛。

梁睿的电话让他也想了很多，可是事已至此，顾尹默也不打算回头。

他走过去对季青霖伸出手，季青霖只是看了一眼，不为所动，依旧自己用手臂撑着地毯，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

好在床距离他不远，坚持了几步，季青霖脚下一软，斜着摔坐在床的边缘。

季青霖的动作看得身后的顾尹默莫名绷紧了神经，在他摔下去时，顾尹默皱紧眉头从后面伸出了手。

季青霖费劲巴拉调整好姿势，顾尹默已经坐在了距离他几米开外的沙发上，表情是一贯的漠然。

“昨晚，我被人算计了。”顾尹默开门见山，没给季青霖开口的机会，接着说，“现在，有两个解决办法。”

季青霖听得浑身冰冷，他的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腿上，能感觉到自己在不住发抖。

顾尹默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顿了顿，稍微给季青霖几秒钟的缓冲时间。

可这对季青霖来说只是临刑前的死寂。

“一，昨晚被人陷害的事情我去调查，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补偿，裴阳那里我去解释，而上床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顾尹默顿了顿，扫了眼季青霖愣愣的表情，又说，“二，我和裴阳分手，你，代替他留在我身边。”

顾尹默说的每个字，季青霖都能听懂，可是合在一起，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不擅长咬文嚼字，更不懂顾尹默的文字游戏。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根本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力。

过了半晌，季青霖才抬起头艰难的问：“……什么叫，我代替他留在你身边？”

顾尹默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纠结，安静一会儿，才缓缓道：“有人从国外追了过来，想让我和裴阳分手。”

季青霖隐约记得戴星若跟自己说过裴阳有未婚夫的事情，他震惊于那人竟然追到了这里。

这样看来，顾尹默和裴阳居然还是一对为爱反抗世族强权，勇敢抗争的苦命鸳鸯。

那自己算什么呢？

季青霖仰着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他只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一个就算知道了会很痛苦，但也要明了的答案。

“就是字面意思。”顾尹默依旧含糊其辞，不肯正面回答。

他打定主意季青霖会心软，继续说道，“陷害我的人手段很厉害，他的手已经悄无声息的伸到了我身边，我会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应战。”

“事已至此，”顾尹默摊开双手，身体后仰，陷在沙发里，“我只能将计就计，暂时委屈一下裴阳。”

从开始到现在，顾尹默全程都没约提起季青霖一个字。

季青霖悲哀地想，或许在顾尹默眼中，自己只是一个最好操控，最服从命令的玩偶，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后没有价值了就随随便便丢弃。

季青霖按捺不住难过，哑着声音质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顾尹默显然没料到季青霖会反驳自己，愣了一下，竟然笑了起来。

“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和我睡在一起，如果你选择和我站在一起，至少有我帮你处理流言蜚语，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觊觎你的人才不会继续猖狂――季青霖，你真的以为这里，是你一个小摄影师能随便出入的地方？”

季青霖被短短几句话压得说不出话来，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意识被撕成了碎片抛向半空，又重重坠落。

他有千言万语，可是如鲠在喉。

顾尹默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多么重，他起身，来到季青霖面前，抬了抬他的下巴。

季青霖的眼中一片黯淡的灰白，只有眼圈的红色能证明他心里并非毫无波澜。

这个反应让顾尹默很满意，但本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原则，他俯身，单膝跪在了季青霖的面前，静静看着他，说：“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在我身边会非常安全。”

顾尹默伸手抚摸着季青霖红肿的侧脸，目光缱绻深情：“青霖，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季青霖的眼中蓄满了泪，他不敢说话，他知道如果自己拒绝，顾尹默会用各种手段来逼迫自己就范。

顾尹默甚至用不着和埃里克一样伪装，他可以立刻告诉所有人昨晚是这个小摄影师为了钱不顾廉耻下药爬床。

季青霖人微言轻，根本没有能力和顾尹默对抗。

绝望笼罩在季青霖的身上，他害怕极了，下意识去寻找顾尹默的眼睛。

曾经在一起时，季青霖最爱看顾尹默的眼睛，而此刻那双深邃，澄澈的黑色瞳孔却让他感到无比恐惧。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却要被逼迫至此，做出违背内心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