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晚节不保

季青霖上楼时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他们问季青霖季风友的情况，准备去医院拜访一下。

说是“拜访”，其实就是审讯。

季青霖苦笑，季风友刚醒，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说没人通风报信根本不可能。

如果非要猜一个给警方通风报信的人，除了顾尹默，季青霖想不到更确定的人选。

“我父亲他刚刚清醒过来，能不能等两天再……”

“拖延时间越长，对你母亲越不利，”王警官的语气很严肃，“希望你们尽快配合调查。”

季青霖只好应下明天上午，王警官才挂断电话。

回到熟悉的环境，季青霖将自己重重抛在沙发上，扯过折叠整齐的小毛毯盖住了头。

房间里安静的只有钟表滴答声，季青霖躺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恐慌的感觉在空旷一人的房间里骤然放大。

开始他只是觉得有一双手推搡着自己不得不往前走，只要回到家，被人推着向前的感觉就会减弱，可是今天不一样――他总觉得有几双眼睛正在暗处看着自己，它们狞笑着想从阴影中飞出来把自己撕烂。

他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向弗洛伊斯先生寻求安全感。

当他点开带红点的的对话框时，“永别”两个字让他的心跳猛地一滞。

季青霖向上划了划信息，发现这句“永别”来得毫无征兆，就在说出这两个字的前一天，季青霖还跟弗洛伊斯先生分享了自己在医院里的所见所闻。

季青霖跟他说取药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聋哑女孩，用手机打字给医生说需要什么药，医生很有耐心，也给她打字讲了用药注意事项。

弗洛伊斯先生感叹科技改变人的生活，季青霖也不禁感慨如果没有网络自己也无法和弗洛伊斯先生产生交流。

弗洛伊斯先生说：我们还可以用书信……只要心意相通，任何方式都只是表达心意的手段。

季青霖没能回复他，因为手机被警方收走了。

季青霖再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那两句话。

“我要离开了。”

“永别。”

每个字里都透露着疏离，弗洛伊斯先生仿佛换了一个灵魂。

季青霖将手机缓缓放到心口处，仰头躺了一会儿，再将手机拿起，打开屏幕，怔怔看着那两行字。

没有任何改变的对话框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他再次被人抛弃了。

经历过被人抛弃的痛苦，再遇到相似的事情多少都会有心理准备。

季青霖闭上眼睛，杂乱的思绪却让他无法好好思考。

在他强迫自己寻找原因的时候，脑海里竟然有一个声音在表达庆幸。

“还好没有像上次一样付出那么多真心，早点看清这段不稳定的感情也是好事。”

“何必这么认真，你又没损失什么。”

“季青霖你也够差劲的，竟然被男人抛弃两次。”

各种各样嘈杂的语言灌进季青霖的大脑，他有种被人抛进海里，越来越窒息的沉浮感。

可工作不会因季青霖的痛苦而停滞，他不得不强撑起精神回复邮箱里的各种邮件、公众号里后台的提问和陆栩那边的签约事宜。

陆栩提出晚上要见一面谈谈合作后续，约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

季青霖趁着还有时间，去了趟医院。

季风友清醒过来是好事，季青霖不想哭丧着脸去见他，走出电梯时对着反光的地方强撑出一副高兴的模样。

一个人从病房里端着水盆走出来，与季青霖迎面对上，季青霖的笑容僵住。

“你怎么在这儿？”季青霖压低声音问。

夏梦的手攥紧水盆边缘，手背上青筋凸起，她看上去也非常气愤，反过来质问季青霖：“你去哪里了？你爸他一直在问你怎么不来，我在这里陪着他有错吗？”

季青霖张张嘴，将气话咽了下去，绕过她走进了病房。

季风友带着鼻饲虚弱地半倚在病床上，整个人几乎和病床床单融为一体，看到季青霖进门，他的眼珠才动了动，眼里一下子蓄满了泪。

季青霖与他目光对上的瞬间脚下一顿，放慢了走过去的脚步。

他扯了张凳子坐下，目光落在季风友干枯的手指上面，向下抿抿唇，“……感觉怎么样？”

季青霖没带称谓，他有些叫不出口。

季风友眼皮颤了颤，猛地眨了几下眼睛，苍白的嘴唇微张，嘴里传出的呼吸声破败沉重。

“你终于醒了。”季青霖明明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全部哽在喉咙，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季风友的眼睛偏移向门口，夏梦已经回来了，她眼圈红肿，像是偷偷哭过。

季风友关切的看着她，手指动了动，似乎在叫她过去。

季青霖自觉让开了季风友身边的位置，夏雪儿坐下，头伏到季风友嘴边，听他说话。

季青霖觉得此刻自己才是外人。

给季风友削了块苹果，打碎顺着鼻饲管喂了进去，下午他有些累，就又睡着了，季青霖被夏梦强硬地拉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