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乐嬉游 - 操戈 - 放乎中流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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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乐嬉游

四方小院三面环屋,北设一青堵,堵上刻冰裂纹窗格,泄出院里迎春舒展的花色。

一个小女子趴在窗上,探头向里,正隔窗与人笑言着什么。她趿着鞋,一晃一晃地翘脚。听闻脚步动静,转过头来,笑道:“阿碧哥哥当值回来了!”

在一枝枝鲜妍的明黄花绦前,她笑得眼眉勾起,像沾黏了花上的蜜,甜且稠浓。

常恒目不斜视地越过她,转过回廊,朝西厢走去。

那小女子脸上笑容不由一僵,回头时,却已换成自若神态,向窗里人娇嗔道:“柏舟哥哥,阿碧哥哥都不睬我!”

柏舟立在窗里,颇有些手脚无处安放的窘迫,闻言连忙安抚道:“松萝妹妹,你别介意,他就是这个样子的,额,比较认生……”

常松萝嘟着嘴,看起来一副愁态,目光却已随着常恒的身形转去了西厢,直到瞟见那人回身阖门,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嘴里道:“还是柏舟哥哥懂得怜香惜玉,疼惜各个姐妹。”

柏舟挠挠头,局促地涨红了脸,半晌才嗫嚅道:“不是的,我只对妹妹……”

他的声如蚊呐,常松萝凑耳上前,待要细听时,西厢方才拢闭的房门却砰的一声被人推开,常松萝与柏舟一时都有些怔愣地循声看去――

常恒望向柏舟,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柏舟尴尬道:“是我们吵到你休息了吗?抱歉,我带着松萝妹妹走远一点……”

“没有,”常恒道:“我只是想和你说,清明前夜,我们换个岗,由我来当值。”

黄昏时分,夕照漫天,街市上行人熙攘。

常恒伫立在来往的行人间,无聊地用脚碾着飘飞的杨花。

然而,直到那些圆蓬蓬的白团子尽数被他踩扁,几步之外,扶桑仍还站在地摊前,同摊主老头闲话。

常恒叹了口气,就见扶桑兴高采烈地张开了把油纸伞,既而转身,问常恒道:“这伞怎么样?”

他身着一件寻常样式的青衫,脸上戴着獠牙面具,上半张脸浮夸狰狞,只露出笑意盈盈的朱唇。而那伞样式普通,色泽甚至有些陈旧。

常恒诚实道:“不怎么样。”

扶桑于是转回身去,遗憾地对摊主道:“那就不要这个了。”

那摊主不由朝常恒投去饱含责备的一瞥,旋即又对扶桑热络道:“客人再看看别的,我这儿的可都是魁城少见的好东西!”

扶桑瞥见那摊主身前的浅竹篓里有几枚颜色诡异的卵石,便伸手去够,方一触手,便觉凉沁沁的。

凑近细看,那方寸小石上竟还镌了诗,正面是阳篆的“一晌身有限”,反面则阴刻着句“三生事孰知”。

那老头捋着胡须道:“客人可知这石的名字?”

扶桑便问道:“这是什么特殊的石头吗?”

老头道:“此乃关山石也。边关有山,名曰l山。山巅有潭,潭水寒碧,名曰碧潭。潭底沉石,粉质红纹,有如血肉,便名关山石,民间亦称其为缘定三生石。客人拿走这石许愿,便可与命定之人三生结缘啊!”

扶桑闻言,却是皱眉道:“老丈,我对姻缘一事,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便还是不要了。”说着,便作势要将石头放回竹篓中。

老汉却一把攥住扶桑的手,啧声道:“这位客人,你年纪轻,见识如此短浅!那情缘一事,便只有姻缘吗?父母子女、兄弟姊妹、师徒同门、朋友知己,哪个非缘?缘定三生,也并非只指三世结眷啊!上一世的缘未尽处,便是下一世的缘初始处,环环相扣,这才是轮回的命数啊!”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扶桑神情,见他并无反感之色,连忙趁热打铁地劝道:“客人,结缘不易,拿着才是!”

扶桑道:“也行。”

老汉笑道:“就是,就是。”说着,又将一管长笛递予扶桑,道:“客人可通音律?这笛与缘定三生石都是从边关一带淘来的的好东西,您再看看这笛子!”

扶桑接过笛子,在手上把玩片刻,兴冲冲道:“这笛子又有什么特别?”

老汉介绍道:“这笛名为惘然笛,特经边境精通音律的乐师改造,善奏边音,其声凄咽,素有一调肠一断的美誉。”

扶桑将笛子与石纳入怀中,喜滋滋道:“那我都要了,总共多少钱?”

付完了钱,扶桑转头便将石头丢给了常恒,兀自一路摆弄那笛子,似是爱不释手。又行了几丈路,他便忍不住把笛凑至唇畔,轻轻吹奏起来。然而,闹市如沸,细弱的笛音全然隐没在了人声中。

扶桑略觉扫兴,抬头极目,忽见不远处有一海棠林,在微风中落英缤纷。他扭头拉起常恒,道:“走,我们去林子里,我给你吹笛子听。”

玲珑月上海棠梢。行至林深处时,人声渐远。扶桑倚着树干,横笛而吹。

月色下的海棠花影暧昧,而他吹的笛曲声调悱恻。常恒的神色逐渐转为怔愣,一曲罢了,他眉尖轻蹙,追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扶桑诧异道:“你不识此曲?”他问得太过理所当然,倒让常恒迟疑起来,只能胡乱搪塞道:“我不通音律,却隐约觉得这曲调耳熟。”

扶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当然耳熟了!这曲子在昭彰无人不晓,你没听过才是怪事!”既而,他轻快道:“这是《夕柳》啊!”

常恒喃喃重复道:“《夕柳》?”

扶桑道:“对啊,就是《凄凉犯》。相传数十年前,有一山人,夕登l峰。至绝顶处时,见日落于苍茫云海间,而云雾缭绕之中,有一人倚石而坐,正在吹奏柳叶。山人看不清那人的形容,只觉此曲甚美,便向那人请教曲名,那人答曰:‘百年心事,徒余凄凉,便叫它《凄凉犯》吧。’声毕,身形便溶于夕照烟霞中。山人大异,下山与人谈及此人此曲,经对方点拨,方才顿悟,自己所见正是日神东君。自此之后,这曲子便流传开来,又因为原名略显不吉,便有人擅作主张,给此曲取别名为《夕柳》。此后《夕柳》之名鹊起,原名《凄凉犯》倒鲜为人所提及了。”

见常恒神色怅惘,似有心事,扶桑笑道:“怎么,听到这曲子,你想起什么人了吗?”

常恒点了点头,默然良久,才道:“在很多年前的一个夜里,我曾听人折柳叶吹过这首曲子。”

扶桑将长笛插至腰间,道:“这倒是寻常事,在昭彰一带,但凡人迹所至处,便有人奏《夕柳》调。”

他说着便往外去,招呼常恒道:“走啦!鬼戏要开始了!”

所谓万鬼嬉游戏,乃是魁城特有的一种民俗――清明前夜,民众自发戴獠牙面出街,聚于闹市,汇成长龙,舞蹈游行于巷陌间,环城周巡至原点止,属实是魁城每年的一大盛景。

扶桑也混迹于嬉游人流中。此时,锣鼓已响,鬼戏将始,人们陆陆续续地将手搭到身前人双肩上。万鬼戏不拘男女老幼,不设世俗礼矩。站在扶桑身前是个丰腴娇小的茜裙少女,此时,对方双手搭着前方女孩的肩膀,叽叽咕咕地同同伴说着话,全然未留意到身后的扶桑。

扶桑只好主动道声“得罪”。那少女闻言,终于分神看向他,挥手道:“没事!”言罢,又同前面的翠裙少女热聊起来。

扶桑甫将双手虚虚搭上茜裙少女的肩头,唢呐便高吹起来,继而管乐大作。欢快的节奏中,人流缓缓移动起来。渐渐地,前赴者步伐加快,后继者步子也大了起来,拥挤的人龙“身体”拉长,全然舒展开来。随着曲乐的变换,人们荡起双腿,摇起肩膀,唱起调子,载歌载舞而行。

扶桑学着前后的游人手舞足蹈,作鬼乐舞状。他生得高挑纤瘦,在人群中本就打眼,更兼动作优雅,起承流畅,引得周遭围观者喝彩声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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