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失乐园
“阿恒趁我闭关疗伤时杀入了崇明殿。”
“战后,我成了阿恒的俘虏。”
阿怀蘸着双眼孔中滴下的血泪,艰难地在帛卷上抹画,腕间的镣铐亦随着k的动作锵鸣。
“为换取预言之力,我几乎戳瞎了自己的眼,既而用这血书写咒轮,使其成为能够干预命运的秘文。”
“我要凭此,再次尝试驯化阿恒,封印k的力量,阻止堕落神性在k身上实现圆满。”
k以指端在帛卷上似断实续地勾连,血痕歪歪扭扭,构成了一个圆圈。
阿怀的双眼半盲,听觉却更加敏锐,感到阿恒的靠近,k胡乱将《奥义书》团卷,重新揣进怀中。
阿恒的脚步如因风摇晃的月影。
阿怀不动声色地听着k停步在自己面前,既而俯身,定定地凝视向k。
阿恒的指尖缓缓抚过k的眼皮,压抑着怒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怀不予回应。
于是阿恒勾着k的下巴,强迫k抬起脸,嘴唇几乎贴到阿怀的眼睫上,重复道:“怎么回事?是不想看见我?还是不想看见这些尸体?”
k被虏下崇明殿,随意地弃置在连绵、拥挤的尸山间,狼藉叠堆的尸体,几乎快要漫溢到天穹业已塌圮的崇明神殿里。
而这些尸主,都曾是阿怀最忠诚的的信众与属从。
――阿怀是在这场大屠杀中,唯独得阿恒豁免的存在。因为阿恒对k的兴致,在于别处。
见阿怀始终以沉默负隅顽抗,阿恒嗤笑了声,并不以为意,转而开始啜吻起阿怀的脸。
阿怀蹙着眉尖,平静地忍受。直到阿恒的吻沿着鼻尖向下,堪堪就要触到k的嘴唇时,阿怀猛地别过了脸。
阿恒没恼,而是以拇指按压阿怀的唇珠,反复摩娑,玩味道:“生气了吗?”
――这样无关紧要的口吻,仿佛只将所作所为当成游戏。
阿怀难以忍受,终于开口道:“阿恒,你本性虽恶劣,却绝非无法拯救。我希望你能悔改。”
阿恒忍俊不禁,道:“哥哥,你知道过往、每当你做出这副要为我好而管束我的姿态时,我心里实际都在想着什么吗?”
阿怀没再接话,于是阿恒便凑近k耳朵,自顾自地继续道:“我都想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此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我会彻底摧毁你。”
k甜蜜地总结道:“让你再不敢说出这种话。”
k边说着,边亲昵地拥住阿怀,附在k耳畔,呢喃道:“这只是开始。”
――被欺骗、被背叛、被囚禁、被剥夺权柄,如果这些还“只是开始”……
阿怀闻言,不由自主地颤栗,恐惧得微微瞠大了眼。k额间的天眼早因被阿恒封印而陷入沉眠,只剩下一双失焦的眸子,因为黯淡更显得纯净、天真,像绽放在雪地里的黑色山茶花。
天真是种罪过,天真也是种诱惑。
诱惑会招致亵渎。
阿恒还是强硬地吻上了k的嘴唇。
阿怀剧烈地挣扎、反抗,亲吻因此变成嘶咬,苦涩的血味充斥着口腔。
黑色的月光流动在阿怀隐忍的面上,像是为k罩上了一层黑色面纱,痛苦由此显得庄严。
动荡的黑暗里,阿怀感觉自己正在被不可明状的野兽吞噬。
为兽所伤,是每个驯兽者必有的经历。
阿怀一直知道,k的弟弟像只野兽。
k们是太一的神性后代,继承有主神分析出的善性与恶性,在太一寂灭后,分别掌握有象征正和邪的所有权柄。
本源的力量使得k们性格、想法永远大相径庭,但与此同时,k们间仿佛也存在有某种致命的吸引,让k们必须时刻紧紧依偎在一起。
阿怀想起从前,k第一次直面阿恒的暴虐和嗜血时,对方正借着夜色的掩盖,化作虎形,生啖一只平素最受k们宠爱的幼兔。
毛茸茸的虎球张口却也有血盆大,犬齿深嵌进兔头,迸出四溅的血柱。阿怀不可置信地盯着弟弟,应该就是在那一刻,k具象地认识到阿恒的本性,决心想要驯化k。
阿恒仿佛察觉到什么,猛地侧头,六目相对,白虎刹时瞪圆了眼,额间弯弯的银瞳都因惊骇睁成半圆,紧接着,k回过神,仓惶蹿逃。
阿怀纵身便追。
阿恒慌不择路地跃入山林,横冲直撞间几次被树干拦路。
阿怀趁机从天而降,骑到k背上。
阿恒惊叫一声,继续高速狂奔,试图甩下阿怀。
阿怀双手紧攥住k颈间的毛发,身体低伏着驾驭白虎,严声责令道:“马上停下来!”
阿恒却已被吓出狂性,闻言,反倒大力地左右摇摆,想要挣脱背上阿怀的制锢。
阿怀面色更冷,伸臂环绕白虎脖颈,向内勒收。
阿恒呼吸不畅,更加癫狂地摇晃。两人较量间,一齐摔倒地上,随即相互反扑着翻滚起来。
翻滚中,阿恒不敌,化回人形,也停止了抵抗,喉咙间咕噜噜发出兽似的叫唤,神情惶恐又无助。
阿恒哀哀地求道:“哥哥,对不起,可我忍不住……”
阿怀有一瞬的心软,但下一瞬,k看清阿恒嗫嚅的唇间新鲜的血色――是无辜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