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崩塌
柏尔芙闻声跳了过去,陆易洵狼狈的坐在地上,一只手被铐在了钢筋上,垂散着头,满脸灰败,客气的说道:“陆先生怎么会在这?”
陆易洵苦笑一声不说话。
柏尔芙双手强行掰开手铐,又说:“让我猜猜,把你锁在这里的人也算是别有用心了,这个地方远离街道,即避开了直升机的轰炸,又不会受到寒虫的侵蚀,她即想保护你,又想阻止你,一定是和你有感情基础的人,而跟在你身边只有为数不多的两个人,一个是引起霍乱的陶牧阳,另一个则是埋藏已久的尹衫,她是商家人,对吗?”
陆易洵站起身,崩溃的捂住脸,他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撞了满头包,他的一腔热血到头来就是个笑话。
义队早就被商家控制,陆家只是虚有头衔的出头鸟,商家借着义队的名头交易儿童,掩饰罪证长达二十多年,他都毫无察觉,就连不久前200个小孩也是队员杀的。
他该怎么去相信,他朝夕相处、可亲可爱的部员们都是披着虚假的皮囊的恶狼,他一直坚定的信念,成了杀人助威的帮凶,而他也在无形之中成了刽子手。
陆易洵无助的回答道:“是……”
陆易洵抓住柏尔芙,掏出柏尔芙身侧的匕首猛的捅向自己,柏尔芙笑着卡住刀柄,缴过陆易洵手中的刀,将他踹翻在地:“自|杀?这好像不是陆长官的行事风格。”
陆易洵躺着地上,自暴自弃的说:“我算个屁长官,杀了我。”
柏尔芙把手中的刀一丢,蹲下身:“我刚刚遇上个商家人,从他的话中我能听出,尹衫的目标是杀了你,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杀你,反而把你保护了起来,我想,既然她宁愿冒着任务失败的风险,也要留你一条命,心中大概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我这个人很少夸人,但至少你没有辜负正义两字,如果你现在找死成全她,成全商家的所做下的恶行,刀就在地上,你的生命由自己掌刑,是为心中的羞愧裁决生命,还是为世间的恶鬼屠尽生命?”
陆易洵眼眶泛红,泪水不停的打转,直升机扬起的风迷了他的眼,慢慢的爬起身,随手擦了擦眼睛,抓住柏尔芙的胳膊,低声的说:“谢谢。”
柏尔芙笑着点点头,牵着姚桃上了直升飞机,落座后,他贴在姚桃的耳根,小声的嘱咐道:“桃桃,记得我之前和你一起住的房子在哪里吗?”
姚桃:“记得的。”
柏尔芙:“嗯,等会直升机停了后,有人会把你送到C区,不要跟着去,你要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悄悄的跑到那栋房子里,谁的话都不能信,包括我的、柯屿的和方千昱的都不可以,知道了吗?”
桃桃不明白:“为什么?”
柏尔芙声音虚弱的继续说:“因为现在外面有好多坏人想抓你,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能保护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我想看见一个健健康康的桃桃。”
姚桃撇撇嘴,不开心的说:“你要去哪?为什么不带我?”
柏尔芙强睁着眼睛,哄道:“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这次钱没带够,下次我再带你去好不好”
桃桃低下头,不情不愿的说:“那好吧。”
他把小熊塞到柏尔芙怀中,有些生气的说:“你的娃娃我不帮你拿了。”
柏尔芙呆愣,手抚上毛绒绒的熊娃娃,脑袋瞬间就明白桃桃什么意思,原来姚桃一路护着的熊娃娃,就算坠下楼层也没有松手的小熊,不是姚桃喜欢,而是他喜欢。
他双手紧紧的抱住姚桃,被藏起来的柔软上面扎了无数根针,心酸又刺痛,让他能明显感觉自己还活着,这个世界是有颜色的,所以他会努力回来的。
姚桃不舒服的推了推他,一脸不乐意的瞪着柏尔芙,柏尔芙眼角弯弯,隔着绷带吻了吻他的糖,一如既往是桃子味的。
柏尔芙身体已经熬不住了,双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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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区的动乱持续了一个星期才逐渐消停,四大家族仅剩三家分庭抗礼,三家矛盾日益尖锐。
但最大的话题莫过于陶家,部分人指责陶家行事残忍,是祸端的魁首,另外一部分人美化陶牧阳的罪行,要求普及F病毒,将陶家捧上了第一席。
然而就在这风口浪尖中,陶竹言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了陶家内乱,快速的当上了陶家家主,反其道而行,带着陶家默默的退居到了C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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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秋降临,单调古朴的柏家主楼,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模样,幽深的古堡内昏暗低沉,像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怕见光的用黑色粉饰起来。
沿着古堡往里探去,宽阔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眉头紧锁,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睡的极其不安稳,仿佛陷入了梦魇之中。
柏渝身体僵硬的好像被钉在床上一动不动,恐惧掩饰不住的浮在脸上,梦如同漩涡一般,不断的将他拉回最疼痛的时光。
小小的身板束缚在冰凉的实验台上,头顶的仪器扫过全身,检查着病变的情况,柏如鹤在一旁记录着,低头捣鼓了一番后,将他推进机械仓内。
数个针头同时扎进200多块骨头里,注入药水,炙热滚烫的疼痛感窜袭全身,身体内骨头好像被一点点的碾成粉末又一点点的重新粘合起来,大脑高度兴奋,连晕过去都做不到,每一处疼痛感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直到实验结束,柏如鹤走到小柏渝身边有些欣喜,看着小柏渝的黑了三分钟后的头发,记录着具体数值,他的实验终于取得了进展。
小柏渝缓过身上的阵痛,熟练的穿起衣服连走带爬的回到房间。
小柏洛听见房门响动,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抱住小柏渝,泪珠不停的掉落:“呜呜呜,渝儿,你怎么又替我去了,疼不疼啊……”
这时候的柏渝年仅8岁,硬生生的抗过了三年的实验,日复一日。
他趴在地毯上痛的张不开嘴,身体滚烫无力,高热使他头脑犯晕,感觉四周都在高速旋转,恶心不断。
小柏渝强行的撑起身吐在纸篓里,胃里没有什么东西,只能呕出一些酸水,呕吐的反应持续了一阵,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
小柏洛哭着在一旁拍着背,端着水给小柏渝漱口,他好怕自己唯一的弟弟会在某一天突然死去,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在无尽的深渊中挣扎。
他不懂自己和蔼可亲的父亲,为何在他们五岁的生日后成了他们最恐惧的人,柏家这个吃人的牢笼,变成了他们生来的噩梦。
实验又持续了四年,柏如鹤的实验没有丝毫进展,一直到他们十二岁那年,柏如鹤兴奋的提取到某些生物的生机,急忙的注入到小柏洛的体内。
小柏洛的生命值明显得到了增强,激发了柏如鹤新思路,实验得更加没有节制,但与此同时,初步的实验出现了很大的副作用,小柏洛的生命体征增强一段时间后,生命值便会成倍的衰减。
小柏洛身形越来越消瘦,身体越来越差,直到有一天小柏渝拿着粘着血的衣服找到他,哭着质问道:“哥哥,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你是不是偷偷替我去做实验了,实验是不是失败了,你是不是快死了……”
太多个疑问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该怎么告诉小柏渝他活不了多久了,他怎么忍心看着他的弟弟遭受同一份罪,他又怎么舍得他的弟弟和他一起死去。
柏如鹤第一次试验时,他在夜里便常常能感受到生命流逝的剧痛,身如枯槁,皮肤苍老如耄耋老人,看着小柏渝漂亮的睡颜,他怎能让自己的弟弟变得和他一样。
待到第二日清晨小柏洛恢复原状,藏起吐出的血迹,给小柏渝喂下安眠药,替他走进那间地狱般的实验室。
小柏洛抱着柏渝安抚道:“渝儿,在坚持一会,在坚持久些,哥哥很快就不会让你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