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自囚
夜幕渐渐降临,绰绰的树影斜印在窗帘上,随着风的鼓动,像一只只巨大的鬼手,张牙舞爪的恐吓着窗台上的人。
柏渝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赤着脚走在地面上,两只脚踝处都拴上了铁链,拖拖沓沓的走到了书桌上。
双手慢慢的在书桌上摸索着,从桌面到抽屉,都空无一物,他又扶着墙来到浴室,一点一点的将浴室摸索了一遍,只有常见的洗漱用品,并没有任何危险物品。
他尝试的折断了牙刷,用锋利的尖端划破手腕,指尖扣着即将复原的伤口,如自|虐般的反复撕裂,他都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柏渝呆滞的低下了头,无趣的丢掉手中的牙刷,往浴缸走去,行至浴缸边,铁链束缚住了他想溺死的行为,有些失落的回到了房间,将自己埋进被子里,闭上了眼。
阿屿,我找不到你了……
晚秋的夜透着寒凉,雨淅沥沥的下,豆大的雨落在窗台上,打湿了大块地板。
窗帘湿漉漉的黏在窗户上,挡住了一小半的电闪雷鸣,雷声震耳欲聋,屋内明暗交替,呼啸的风声钻进房内,卷入席席秋寒。
床上的人蜷缩着,在风雨中睡了一夜。
第二日醒来时,床上的被褥被雨打湿了一片,床缘嗒嗒的滴着水,柏渝木然的躺在床上,听着房门响动,一个人带着医疗箱走了进来。
梅见花见到屋内的状况不由的皱了眉头,放下医疗箱退出房内,没过多久又返了回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女,手脚利落的收拾着屋内的惨状。
踩过一地的积水,水中漂着杂七杂八的枯叶和残枝,走到窗台,检查着柏渝的双眼。
梅见花已经习惯了柏渝的沉默,做完一系列检查工作,和往常一样嘱咐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柏洛小声问到:“渝儿眼睛怎么样?”
“渝少眼睛没有什么问题。”梅见花透过门缝看向窗台,上面摆放了一个丢失灵魂的陶瓷娃娃,“心里因素影响的,他不是不能看见,是不想看见。”
柏洛眸光一暗,面上闪过一丝狠戾。
柏渝望着远方,闻着雨后潮湿清爽的空气,面无表情,仿佛失去了一切喜怒哀乐,他的灵魂已经和柯屿的逝去一同埋葬。
侍女收拾整理的声音渐渐消失,接着响起一道关门声,屋外的脚步越走越远,直至四周安静下来,柏渝动了动手指,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从袖中掉了出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窗台还湿乱一片,雨水残留在瓷砖上,粘着秋天的碎屑。
柏渝慌乱的在窗台上摸索着,身上脏乱不堪,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掉落到地上的手术刀,瞬间扎破了他的小腿,没管得上,柏渝拿着手术刀,悻悻的往浴室走去。
冰冷的水从蓬头里倾洒而下,柏渝仔仔细细的把自己从头至尾的清洗了一遍。
雪白的发丝垂直光洁的后背,水珠顺着肌理流淌下来,溅起一地的水花,水声哗哗作响,过了许久,柏渝才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端坐在镜子前,细致的吹干理顺了头发,拿起台面的手术刀,执起一缕头发,贴着根部一把割下,小心的放在台面上,瞬间袭来的疼痛感,让他不由的皱了皱眉。
地面上细碎的发丝越积越多,漆黑的大理石板仿佛覆上了一层白霜,满头的秀发被割的乱七八糟,如同他千疮百孔的心,常常发着痛,溢出鲜血。
屋内昏暗一片,血水紧贴着头皮向下滑落,滴在衣裳上,绽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
在模糊的光线中,镜子里依稀能看见一个空洞的美人,面容清淡,留着两行血泪。
只见镜中的美人缓缓的起身,双手慢慢的摸索到房门边,打开房门,沿着墙壁探着门角的油灯。
炽热的温度逐渐接近掌心,他能感受到油灯的位置,只差分毫,便能够着。
手指拼命的向外探去,但腕上的铁链却硬生生的扯着他,束缚、囚禁着他,如同他无论怎样的挣扎逃跑,都毫无用处,迷失在没有出口的迷宫,走哪一条都是死路。
淡色的瞳孔在油灯的掩映下透着浓浓的破碎感,他向着油灯探去,链条被扯的咔咔作响,手腕勒出一条血痕,发动着全身力量。
颈后的红色信号灯闪烁,皮肤出现了淡淡的灰白色皲裂,不顾手臂的撕裂,强忍着眩晕,终于够着了油灯。
他宝贝的捧着油灯,面上多了些神采,回到屋内,小心的整理着台上的头发,将其束成一捆,丢进油灯里。
明灭的灯光交替掩映在柏渝的面庞上,泛出一丝柔光,指尖触上火光,感受着灯内的温度逐渐升高,炙热的灼烧感一点点的传至心间,心间有了一丝温暖。
阿屿,我还能给你什么……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房门被暴力的推开,柏洛看着屋内的场景,心中的慌乱、焦急、嫉妒全都化为了愤怒。
他一脚踢开了地上的油灯,怒声道:“你就这么想死!这么想去找他!渝儿,你是我的,你怎么可以因为别人就要离开哥哥!不可以!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和你最亲的人!你不可以爱别人,你是我的!我的!!!”
一把拉起地上的柏渝,拿出一支黑色药剂扎进他的后颈,执拗的继续说:“你死不了,哥哥是不会让你离开的,这是最新研制出的药剂,和之前续接一年两年的不同,它能续接五十年的生命。”
他摸着柏渝手腕上的疤痕,“相信这些天,你已经感受到了,它的恢复速度有多厉害,渝儿,死心吧,你只能是我的。”
柏渝脑中一片眩晕,强忍着恶心的挣脱了柏洛的束缚,趴在地上不断喘息。
“你不是就是厌恶我、讨厌我手段残忍,用小孩做人体实验,渝儿,你在等等哥哥,等哥哥把F病毒的解药研制出了来,哥哥就不干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哥哥都听你的,好不好。”
柏渝缄默,低下了头。
“你为什么不说话!说啊!”柏洛掰过柏渝的脑袋,手指撬开柏渝的嘴,有些疯狂的继续说:“你为什么恨我!你不能恨我,渝儿,我们是一样的!”
他一把将注射剂塞到柏渝手中:“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年年都会注射一支,应该很熟悉,这不是什么压制F病毒的药剂,是生机,是从别人体内抽取的生机,一个小孩平均能抽取十分钟的生命值,你自己算算,多活了十多年的你,手上沾了多少条生命!你看,渝儿,你也满身罪孽,和哥哥一样!”
柏渝紧咬着柏洛的手指,鲜血味在口间漫开,他彻底破碎了,恶心、厌恶、怀疑全都揉碎塞进了他的心里。
他是谁?为什么活着?
柏渝渐渐的麻木了,放弃了一切挣扎,静静的躺在地上,扼杀了最后一点自我,就这样吧,别挣扎了……
黑暗一点点的将他吞噬,他把自己放逐在了荒原上,没有风吹,没有草动,萧瑟黯然,沉沦在无尽的边野里,自我禁锢。
柏洛感到身下的人不再反抗,牙间的咬合力也消失了,他不明所以的叫了声:“渝儿?”
只见柏渝眨了眨眼睛,乖巧的喊了声:“哥哥。”
柏洛身体一僵,不可置信的抚上柏渝的脸,试探性的又叫了声:“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