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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换代

第165章换代

宰相承认传位诏书后,还要完成一些礼仪步骤,李显这个新皇帝才算尘埃落定。国不可一日无君,每耽误一天就要多一天的变数,所以典礼一切从简,明日就举办登基大典及封后典礼,礼部忙着赶制登基用的礼器服饰,李华章也忙着调兵换防、检查场地,以确保明日大典顺利举行。

李华章在宫里忙到天黑,才终于安置完大概章程。亲卫见天色已晚,纷纷劝道:“雍王,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剩下的事我们盯着,您赶紧回府歇息吧。”

算一算,从策划逼宫开始,李华章已经快两天没睡觉了。李华章知道明天才是重头戏,只有今夜养足精神,明日才有精力盯着登基大典。他没有勉强,安排了亲信加强防范后,就策马出宫了。

但李华章并没有回雍王府,一出宫门就直奔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里,众人看到李华章来了,慌忙迎接。如果在以前,李华章肯定直接去明华裳的院子了,但如今他是外男,须有客人的自觉,所以他遵循主客礼节,先去前院拜会长辈镇国公。

镇国公看到李华章朝他走来,刹那间恍如隔世,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李华章还是章怀太子。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冷清坚定,仿佛还带着肃杀气息的问好声,镇国公才醒悟过来,这是李华章,不是太子。

镇国公看着面前的少年人,忽而感慨万千。李华章的性情才学很像当年的章怀太子,但这更多是因为镇国公从小用章怀太子来要求李华章,李华章在多年的模仿中,将自己雕刻成了世人所期待的君子模样。但敲开这层表象,李华章真正的内核,其实更像女皇。

一样的果决,坚定,忍常人所不能忍。只要他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一直坚持,直到实现为止。

这一点和仁厚的章怀太子截然相反,他骨子里的胆大疯狂,显然是祖母那一半血统带给他的。

镇国公喟叹片刻,问:“太上皇怎么样了?”

李华章静默下来,顿了几息,说:“太上皇病重,不日迁居离宫养病。”

女皇和李家是生死政敌,但血缘上,她却是他们的至亲。别说李显,就是太平公主、相王也不敢对母亲怎么样,他们愿意用金银珠宝供着女皇,让她得以安享晚年,只要她不再参政。

但对于女皇那样的人,剥夺她的权力,无异于杀死了她。

镇国公点点头,他没有问宫里情况怎么样,今后功劳要怎么分配,只是问:“用膳了吗?”

李华章下意识点头:“已在宫中用过了。”

镇国公问他吃了什么,听到他只是在宫中用了些糕点后,道:“那怎么能算吃饭?灶上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热食,走吧,先吃东西,然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李华章应诺,跟着镇国公往饭厅走。身边都是熟悉的景物,伺候的人也都是他从小见惯了的,李华章紧绷了一天的精神渐渐放松,竟比睡觉还要让他轻松。

不需要担心明天怎么办,不需要时刻审视某个不起眼的人是不是内应,回到家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

李华章环顾四周,欲言又止。镇国公仿佛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主动道:“你是不是想问大娘和二娘?”

被看穿了,李华章尴尬了一瞬,很快坦然承认:“是。怎么不叫她们来用膳?”

“不用。”镇国公说,“她们昨夜没怎么睡,今天都在补觉呢。难得能摆脱她们,拿酒来,我们爷俩痛痛快快喝一顿。”

李华章看着端上来的大鱼大肉,哑然失笑。他让侍从将酒擡下去,换成茶水,道:“我记得大娘子不让您喝酒,若破了戒,下次我不好和裳裳交代。今日,我们以茶代酒。”

镇国公很是不满,高声道他身体很好,喝这么点酒连开胃都算不上。李华章不管他,平淡但坚决地让侍从将酒坛全部撤下。

饭后,镇国公说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省得李华章两头跑,不妨今夜在公府住下。李华章确实动摇了片刻,但理智很快就压倒感情,他更愿意做明华裳的未婚夫,而不是镇国公的养子。既然已经订婚,他就要遵循礼教规范。

李华章坚持道:“不必麻烦,雍王府离这里不远,我回府就好。国公早点休息,我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镇国公知道这个孩子自小主见强,只要他决定的事,其他人很难改变,镇国公索性也不说挽留的话,叹道:“那你路上小心。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太累了。”

李华章应是,不让镇国公出门相送,自己往府外走去。他走在熟悉的廊庑风景中,步伐似乎比往日慢了些许。管家一下子就看出曾经的二郎君在想什么,善解人意道:“二娘子睡了一整天了,也该起来吃些东西了。要不,老奴去提醒二娘子一声?”

她竟然还在睡觉……李华章有些哭笑不得,但能吃能睡才是明华裳,他轻叹一声,道:“不用。我去看看她。”

李华章很自然地转换方向,往明华裳的院子走去,熟练地都不需要管家客套。进宝几个丫鬟正坐在窗下做针线,突然看到雍王来了,连忙起身:“雍王殿下。”

李华章擡手止住她们行礼,他停在门口,隔着屏风默默看向屋内。

花鸟刺绣屏风后,锦被隆起一道浅淡的弧线,静静朝内躺着,她的头发散在榻上,如流云飞岫,也像海棠春眠。

雍王入夜来女子闺房本是很失礼的,但他来了后停在门边,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似乎又挑不出什么错。进宝不知如何是好,惴惴不安问:“雍王,要将娘子叫醒吗?”

李华章静静看了一会,轻缓摇头,压低声音道:“让她安心睡吧,我改日再来。”

他转身欲走,在门口微顿,从袖中拿出一枝茶花,说道:“今日在宫中搜查时,无意看到一枝茶花。其他花都紧紧闭着,唯独它胆大,早早就开了。今年除夕不方便给她准备胶牙饧,聊赠一枝春,祝裳裳又得新岁,安康快乐。”

明华裳醒来,先是觉得饿,然后就注意到屏风后多了一只花。她揉着眼睛爬起来,头发像一只刚滚完沙堆的狮子,问:“府里什么时候有了茶花?”

进宝悄声道:“娘子,刚刚雍王来过了,是雍王留下的。”

明华裳应了声,第一反应是原来是宫里种的,她就说他们家养不活茶花,随后猛地反应过来:“二兄来了?”

“是。”进宝知道娘子又睡迷糊了,还用着旧时的称呼,她没有提醒,回道,“雍王来看了娘子,然后就走了。他还说,除夕没给娘子备胶牙饧,只好补枝茶花,祝娘子又长一岁呢。”

吉祥提着热茶从屋外进来,闻言道:“得亏我们知道雍王为人,若换成别人,过年竟只送一枝花,定以为姑爷小气,故意敷衍呢。”

明华裳让丫鬟将茶花拿来,她握在手中,来回翻看红烈的和冬日格格不入的花朵,低低道:“哪有,我就觉得送花好。”

哪怕在他最紧张、最忙碌的时候,依然记得给她置备新年礼物,这份心意,比任何珠玉都珍贵。

·

李华章离开镇国公府后,并没有立刻回雍王府,而是在城中绕了几个圈,往僻静处走去。

街上还残留着爆竹碎屑,这道巷子却安安静静,冷清的像被节日遗忘了一般。李华章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不紧不慢敲门。

特定的节奏敲完后,门轻轻支开一条缝,里面的人看清李华章的脸,这才开门行礼:“首领。”

李华章淡淡点头,默不作声进门。身后木门立刻合上,一间简简单单、再平凡不过的院墙内,竟然布满了弓箭、守卫、暗哨。

李华章往里走去,问:“人怎么样了?”

“按您的命令,昨日抓住他后,立刻给他用迷药,每两个时辰补一次。再过一刻钟,又该补药了。”

“不用补了。”李华章说,“严密看着他,不许他出门,除此之外,不必再做多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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