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南陵风回(十七) - 师尊他真不想当万人迷 - 一绛红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47章 南陵风回(十七)

宁宵酒气上涌只觉头昏,试图让洛闻箫把他电清醒。

洛闻箫起初因为他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而愣神,不消片刻便反应过来理解他的意图,伸手轻抚上宁宵的侧脸,勾着他的鬓发而后在他耳际低语,话音含了几分无奈而轻软如云絮:

“你喝醉后会先晕一会,然后无比清醒,最后再睡过去。”

宁宵有些讶异,居然还有规律可循。

他心想洛闻箫为了逢场作戏牺牲可真大,身姿修长的少年乖巧缩在他怀里像团成一团的猫,侧着脸贴着他的心脏,两扇眼睫随着他心跳而颤动。

在外人看来,就是无比亲昵之态。

宁宵感觉洛闻箫似乎很喜欢听他的心跳,像是在凝神确认着什么。

他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能思路清晰地思考事情,看来已经熬过了醉酒前期的那阵头晕。

“尊上好酒量。”是雨潋舟的声音。

宁宵闻言便看向他的方向,赤衣男子温和矜雅地对他微笑,宁宵礼貌性地回道:“门主过奖。”

“今夜邀尊上至此,是有一事相求。”雨潋舟执起一盏酒,整袖起身。

“阁主请说。”宁宵有种预感,这场夜宴真正的重头戏要来了。

此前的诸般事宜看起来都是叶薄妆在安排,雨潋舟就像个毫无主见的昏君。可是执刑门门主,终归是门主,手握南陵大权的男人。

“尊上稍等。”雨潋舟向宁宵柔柔一笑,而后便起身离座,缓缓走下高台,步过中央华毯铺地的大道,向殿门走去,手中的青铜杯盏盛满琥珀色桂花酒,身后赤色衣袍垂曳至地,如同绚丽尾羽。

随着他走过,白衣舞者依次在他两旁跪下,挺直的背脊上彩砂勾绘的图腾熠熠流光,都是雀鸟纹样。白皙的背玲珑撑起瑰丽的羽,对比之下竟是触目惊心的美。

旋即,他们背上的雀鸟展翅破背腾空而起,然后那些舞者本身化为碎光飘散,似乎那些雀鸟图腾才是他们的本体。

殿中雀鸟飞入雨潋舟身上那件赤衣,成就他衣袍上百鸟朝凤的华美流纹。

雨潋舟从层叠广袖中探出的手瘦削如骨,纤长的手指停在高大恢宏的殿门上,隐隐欲推开。

推门之前,他向宁宵缓缓回眸。

宁宵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明明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面容,明明未施粉黛,但披上那件华衣之后的雨潋舟,眉目却无端地艳丽如血,那张脸上似乎瞬间凝聚了世间最为夺目的色彩,长眉青黛如群山第一抹春,薄唇艳绝如百花第一枝红。

如果说之前的他毫无锋芒,那么此刻他已是出鞘名刀,连眼角眉梢都带着侵略性,像是世间最为美艳的兵戈。

回眸看向宁宵的同时,他推开厚重殿门,殿外一声惊雷乍响,银白如练的电光映得他面容丽如艳鬼。

“我请怜微尊上前来见证,”雨潋舟声音比这场夜雨还要缠绵低回,像是红颜薄命逝去时难以销蚀的灼烈余恨,“见证时隔百年,南陵再一场破后而立的变革。”

他身上的赤色华衣凭风飒沓飞掠,恣肆如同一枝艳冠八方的凤凰花。

雨潋舟,到底想要做什么?

宁宵心中存疑迟迟未动,而落座于他旁边的叶薄妆和秋家主纷纷起身向他行礼:“尊上,请。”

见无法推拒,宁宵起身走向殿门的方向,洛闻箫与他携手同行。

雨潋舟看着宁宵向自己走来,眼中笑意越发浓稠。

最终,宁宵停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雨潋舟回身扬袖,袖角划出的弧度浑圆如满月,手中青铜酒盏中的桂花酒倾洒而出,尽数酹在大殿染血的玉台浮雕上。

看着那些无法被洗刷干净的血痕,他忽然将手紧握成拳,青铜酒盏硬生生被捏碎成细尘,无声无息在他指间飘散。

宁宵心中警觉,洛闻箫略微上前将他护在身后,防止雨潋舟突然爆发。

但片刻后,雨潋舟只是松开了手,那只纤瘦苍白的手往上挑开了他自己的流焰领扣和前襟暗金衣扣,那席赤色华袍滑落些许,被他揽至臂弯,于是墨发柔顺滑下,纹着赤凰的清瘦后背便呈现在宁宵眼前。

雨潋舟的角度选得极其刁钻,只有宁宵看得到他露出的后背。

洛闻箫又轻捏了一下宁宵的掌心,宁宵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

他明明不是那种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好色之徒?

雨潋舟背上的赤羽凰鸟展翼卷尾,华光摇曳瑰艳奇绝,他伸手缓缓从自己的脊骨处拔出一把长刀。

那把长刀的刀背森冷泛青,刀刃却是粘稠流动的红色,像是永不干枯的鲜血。

“此为无恪,妖刀无恪,诸天万道无一恪守,雨家先辈诛灭上古大妖抽骨锻成,古妖咽血立咒,持刀者必将血亲相残。”雨潋舟声音融进雨夜,犹如宿命的回响。

血亲相残…宁宵几乎立刻就对应起雨渡天和雨潋舟两人。

“持宿命之刀,该如何斩断宿命呢?”雨潋舟闭目轻叹。

他再睁眼,清澈眼瞳锋芒毕露,同时他高举手中长刀,这是一个即将挥刀斩切的姿势。

宁宵暗自做好防备。

虽然雨潋舟身前是跪在殿外的数百人,他们分属三大家,即使被雨潋舟挥刀相向,依然神情静穆庄重。

下一刻天际雷光乍明,划破暗青天色,与此同时雨潋舟重重挥刀而落,却是斩入他身旁的玉台上,落刀声清越轰然,他也随着刀势跪坐于地。

然后雨潋舟跪坐在没入半截的长刀旁,双手作揖倾身向那三百二十六人行礼:“敬谢诸君百年来为执刑门,为南陵所做出的一切。”

雨潋舟手握南陵至高的权与力,殿中无人可经此大礼,于是殿外三百二十六人和周围的黑衣执刑者整齐跪坐回礼,倾身使前额与地面相触。

宁宵回头,看到叶薄妆而秋家主也是默然跪坐回礼。

在场唯一站着的只有宁宵和洛闻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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