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后悔没和她一起杀人 - 没有死者的谋杀 - 陆雾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第38章 我后悔没和她一起杀人

宋归宜的面子在王帆这里还能抵个债,虽然又让他调侃了几句,但还是愿意帮忙的。

王帆还是照旧在电话里描述了案情,“魏思玉小朋友,那年六岁。礼拜六,他的妈妈去了美容院,保姆在家里给他做饭,他自己在房间写作业。大约在上午十点,他拆了一包巧克力饼干吃,然后突然出现呼吸急促,口吐白沫的症状,昏倒在地。因为保姆一开始没听到声音,到十点四十五分时,他已经确认死亡了。经过尸检,确认是氰化钠中毒。毒药就放在他一直吃的巧克力饼干里,这个饼干外包装上有一个很小的针孔,通过注射,可以把毒物注射到饼干上。一盒里有十多块饼干,并不是每一块都有毒。魏思玉是随机吃到的。所以很难确定正式投毒的时间。根据受害儿童的家属回忆,他很喜欢这个牌子的巧克力饼干,每次保姆与他外出购物,他都要求买两三盒,平时就堆在家里,想吃的时候拆开。案发家庭并不是一直都有人在的,家长白天要工作,保姆的工作时间是工作日的下午和双休日全天。受害者则在上小学一年级,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都在校。所以工作日的上午,家里是没有人的,可就提供了作案的时机。”

宋归宜问道:“那附近有没有什么目击者?”

“有,当时的第一调查方向就是报复性作案。死者父亲有公司,可能在生意上得罪了别人,因此拿小孩出气。但是走访排查后,基本排除了这个可能。死者的母亲说死者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是女中的学生。她可能有作案动机。也确实有保安记得,在之前一个礼拜看到有穿着女中校服的学生在周围徘徊,并且不止一次。于是立刻找到她询问情况,她虽然承认自己曾经出现在案发场所附近,但否认有投毒。因为缺乏后续证据,并且还有很多疑点,这件事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后续还有一些民事纠纷。”

“什么意思?”

“就是说死者的母亲上门去闹过几次,打起来了,都弄到派出所去了。”

宋归宜又再追问了些细节,简单记了几笔,便谢过王帆,挂断了电话。

黎素刚洗好澡,雪白的脸上泛着红晕,整个人都散着水汽,蒸得人畜无害。她裹着条浴巾,翘着腿,在沙发上叼着烟找打火机。自从承认自己有烟瘾,她就愈发肆无忌惮,当着宋归宜的面就抽。宋归宜不纵容她,一把夺过香烟,就丢在水杯里,“不准抽烟,弄得一股烟味,让我怎么亲你。”

黎素扭头就亲他,调笑道:“你最近怎么格外热情,我不太习惯了。”

宋归宜随口道:“可能因为我的中华男德教育大有所成吧。”黎素自然不信,但也不多追问,弯腰轻轻吻他。

真相是他怀疑自己要疯了,他终于不再是幻听了,彻底恶化成幻觉了。好几次他见到了死人的幻象,蔡照面无表情同他打招呼,身上滴着水,额头上有血。他哭着揪他的衣摆,质问他为什么不帮自己。宋归宜无言以对。

幻觉是精神分裂的典型症状,这天迟早要来,认与不认,他都是有家族病史的疯子。既然早晚要疯,还不如早日昨晚想做的事。他喜欢黎素的手指轻轻捏他的肩膀。

宋归宜尽量收敛情绪,对黎素道:“虽然杨云亭杀死她弟弟的嫌疑很大。但还是有好几个疑点,第一,她是怎么拿到氰化物的,这不是什么随便的毒药,是管制品,就算是成年人也很难弄到手。第二,就算有毒药,她是怎么去投毒的?魏家在六楼,进出有两道门,第一道门需要密码,防盗门要用钥匙。她都没有。她只是被人看见在门口徘徊,这和进门投毒差了很多。’

“所以线索中断了?”

“还是有意外发现的,有一位目击证人的口供说,看到穿着女中校服的女学生在小区门口逗留,由此才确定是杨云亭。可是他看到的不只是一次,有一次也不只是一人。”

“有人陪着杨云亭去过魏家?”

“对,而且据说是个黑黑瘦瘦很不起眼的女孩。基本只有一个人选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邓娟谈谈了。”

宋归宜现在是钦定的精神病患者兼跟踪狂,自然不能出面。这事便又落在黎素身上。沈若墨本想陪着一起去,宋归宜却摆手,又给他捎了个活,“你不用和她一起去了,她一个人搞得定。你去跑个腿,能不能想办法弄到你们班上那时候的家长通讯录。就是每个人都会填的那种,写一下爸妈是谁,联系方式是什么,做什么的。一般都会存档的,你去看一下你学校还保留着当年的记录吗。我想知道你同学父母的职业。”

黎素找了个午休时间过去,邓娟实在忙,抽不出整块的时间来见面。她的公司租了大厦的十六十七层,下层是普通职员的工作间,上层主要是会议室和领导办公室。邓娟已经搬到了十七楼。

黎素到的时候,邓娟在吃盒饭,杯子里泡着浓咖啡。她有股声嘶力竭的气质,工作也好,交友也好,都想着拼尽全力,达成目标,可是在外表上又想装作若无其事,好像成果是她随手得来的。

邓娟见黎素来,起身同她握手。她比黎素矮小半个头,平日里穿七八厘米的高跟鞋。现在躲在自己办公室里,偷偷脱了,赤脚踩在地毯上,脚后跟是贴满创口贴。

黎素说道:“抱歉,还占据了你午休的时间,不过我尽量把话说简短一点,可以吗?”

邓娟客套地笑了,“没事,我最近不太忙,手头的项目刚结束,而且我要外派出去,就下周的事,所以现在主要是工作交接。你是要问杨云亭的事吧?”

“对,那我直接说了。你是不是偷过氰化钠给杨云亭。”黎素几乎是恶作剧的心态,饶有兴致地看邓娟惊慌失措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她拿出桌上的杯子,手一抖,咖啡洒在衣服上。黎素偷笑,“杨云亭的弟弟是被氰化物毒死的,这种事一般人很难弄到,只有电镀厂大量使用。你爸就是在郊区开了一家电镀厂,所以你有机会接触氰化物。而且有人看到,你和杨云亭一起出现在他弟弟家楼下。”

邓娟嘴唇颤抖着,承认得倒是很爽快,“对,是我做的。我有时候一个人在家,没有饭吃,我爸就让我跟着他去厂子里的食堂吃饭。厂里的人都认识我,偷偷溜进去偷东西也简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云亭很讨厌她的弟弟,这件事说了好几次了。我就和她说,我爸厂里有毒狗的药,问她要不要。她说要,问我能弄一点给她吗。我说可以。”邓娟脸色依旧惨淡,情绪倒是平静下来。

“你这也算是谋杀的从犯了,你就这么和我坦白,不担心吗?”

“你都确定是我了,那我也没什么能抵赖的。我实话和你说吧。有几年我很害怕,担心事情败露,怕警察抓我,我晚上都做噩梦。可是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我都慢慢淡忘了。你可以说我很冷血,可是人就是这样,一旦习惯了,就不会再有感觉了。我知道你没有证据,而且你不是在调查这件事。”

“你把氰化物给了杨云亭,然后呢?”

“我不知道。”她低头撕着手指上的死皮,指甲缝里渗出血,过去那个局促不安的女高中生又借尸还魂了,“我把东西给她,她问我要不要加入。我说我考虑一下。她就明白我不敢的。我当时其实很后悔。”

“后悔拿氰化物给她?“

邓娟自嘲一笑,“这是成年后才后悔的事,我长大了才明明回过神来,这事败露了会坐牢。但我那时候是青春期,脑子里缺根筋,不管不顾的,我那时候后悔没和她一起去,我怕了。我觉得我不配当她朋友。”

“你后悔没和她一起杀人。你认真的?”

“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也会很后怕,但当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青春期的时候人就是会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激素原因。很多事情就觉得是一辈子的事情,为朋友出头感觉是天经地义的。反正我那时候就想着,她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帮了我,要是我不帮她,她会不会讨厌我。我那时候很害怕,不是怕事情败露,是怕她不和我说话了,那我就真的再没有朋友了。”

“那她什么反应呢?”

“她没怪我,她说谢谢我给她保密。这件事她会找别的人帮忙的。”

“别的人?这个人是男是女,你知道吗?”

“这个我不知道,她不说的东西我从来不会问。我真的很珍惜她这个朋友。以前也有人起哄说她有男朋友,但她都是否认的。也可能是真的有,她没有和我说。你可以去问问徐欣怡,她们一直是最亲近的朋友,如果她有男朋友,应该会告诉她。”

“同学间有传言说你偷东西被抓了,这件事和这个有关吗?”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邓娟顿一顿,显得很尴尬,手足无措地想解释,又作罢,“也不能说特别相关,总之那段时间我压力很大,就不能和别人说,就偷东西发泄情绪。我没有偷值钱的东西,就是在超市里拿了一包薯片。我也第一次,慌慌张张的,就被抓住了。超市的人一定要叫家长,我也不敢打电话给我爸妈,我手边只有一个老师的电话,就找她碰碰运气。是她告诉你的吗?”

黎素点头,“最后问一个问题,单纯是我个人好奇,你不回答也不要紧,如果现在让你再选一次,你还会把氰化物给她吗?”

“我会。”

“为什么?”

她露出一个微笑,近于炫耀般,说道:“我说过了,她和徐欣怡最亲近,这件事却只有我知道。那我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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