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匿名游戏 - 谢半仙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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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葬礼定在第二天的下午举行,在正式仪式开始前,大家还要聚在一起吃顿午饭。

祁尧的作息一向规律,今天意外睡过了头,等他从住处匆匆赶过去时,家里大部分人都到了。

这里面有些人他前两天已经打过招呼,还有些人,谁的丈夫谁的妻子谁的男女朋友,他根本就不认识。祁尧溜上三楼,熟门熟路地推开一扇厚重的房门,在里面找到台咖啡机,接了四杯浓缩倒在一起。可惜屋里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糖,他只好把那杯苦药一饮而尽,舌根都苦得发麻,因为睡眠不足而昏昏沉沉的大脑才终于像是醒了过来。

然后他才若无其事地回到楼下,在人群中找到母亲,和她,以及她身旁的男朋友打了个招呼。

刚聊没几句,二楼露台边有个人冲他招手,祁尧抬头看过去,向那人比手势,示意他等会儿。然而紧接着祁尧就被一块小石子砸中了后颈,罪魁祸首正跃跃欲试地要扔第二颗。

露台上,一头灰白色头发的男人也长着双墨绿色的眼睛,他个子比祁尧还高一点,祁尧走上去二话没说,抬起膝盖就顶在了男人肋骨下,男人向后躲的同时,屈肘击向祁尧的胸口。祁尧硬撑着接住了那一下,同时拧住那人的大臂,转身把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直接推到了露台边。

那人半身悬空,伸腿去绊祁尧。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尽管刻意避开了脖子以上的部位,下手却都狠厉凶悍,仿佛仇家见面似的,招招都带着杀意。

最后还是祁尧占了上风,他在即将踢中男人膝盖的时候停了动作,冷漠地宣布:“我赢了,你早就打不过我了。”

“是吗?”男人举起双手比了个投降的姿势,笑容里却好像别有深意。

两人分开一段距离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表盘在打架时裂了条缝,他摘下来随手丢给祁尧,问候道:“新年快乐,我最爱的弟弟,我要的东西你没忘了吧?”

“账单已经寄到你办公室了。”祁尧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叠好的信封,递到他面前时却又问道:“不过Karl,你是真的想看吗?”

果然,Karl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阵沉默后他苦笑着问:“你觉得呢?”

那里面装着一份背调资料。

这已经是哥哥第四次委托祁尧调查母亲的伴侣了。凭心而论,祁尧不讨厌那个人,不然刚刚也不会在楼下跟他寒暄。但看到Karl的表情,他还是有些为难,最终只是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了三个字,“大概率”。

考古学教授,希腊裔,至今未婚,和他们母亲相识已经超过三十年了。从过往经验来看,这完全就是母亲的菜,更何况祁尧还难得从母亲眼里看出了一丁点爱意,所以他觉得这次母亲大概率会想要结婚――可如果这是真的,Karl作为长子,就要第五次参加自己母亲的婚礼了。

祁尧的姐姐经商,双胞胎妹妹一个是雕塑家,另一个在制药公司搞科研,母亲的事对她们没什么影响。但哥哥是家里唯一选择从政的人,母亲频繁结婚这件事,早已是政敌拿来攻击调侃他的把柄了。

他既不愿意从别人口中听到对母亲不尊重的玩笑话,也不情愿被这种事影响前途,况且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做儿子的会真心喜欢参加母亲的婚礼,所以别人都可以不在乎,唯独Karl会私下里让祁尧帮忙调查那些人,也只有Karl会在听到这个答案后爆了粗口,接过信封撕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我是真他妈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爱结婚?”Karl点了根烟,脸色难看极了。

他们兄弟很久没见面,祁尧都快忘了Karl也抽烟这件事。他想问,又觉得那个“也”字有点微妙,说不定会生出事端。最后就只是拍了拍Karl的肩膀,不咸不淡地安慰道:“还不一定呢,毕竟妈妈的婚前协议比宪法还厚,你们共和党忙着削减教育经费,公立大学教授就赚那点破工资,肯定也请不起好律师,可能刚翻完前两页就被吓到,决定不结了。”

一句话刻薄三个人。在家人面前祁尧已经完全不装了,兄弟二人恨不能较着劲地比谁的嘴更毒。

关于这家人对结婚的热情,祁尧比Karl更难以理解。

算上Karl的父亲,母亲一共结过五次婚,前四个都变成了她孩子的父亲。祁尧的两个妹妹都结婚了,Karl自己也已经离过两次婚。

这次来参加葬礼,祁尧和姐姐一起从纽约出发,要不是因为她新任的傻逼丈夫一路九个小时都在跟祁律“科普”投资圈的八卦,祁尧也不至于从那天起就严重睡眠不足,所以昨天晚上才会困到对电话里的唐一臣发脾气。

人与人之间能够建立关系的方式明明有很多种,婚姻不是唯一的选择。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在进入婚姻之前,连对自己忠诚都做不到,为什么一定要以最劳心伤神的形式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执着地建立一个家庭,这些年里,有谁真的从家庭和亲情中得到过任何一点快乐吗?

只有小孩子才期待爱人变成家人后结局会是童话,而祁尧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了,那结局大概率只会是笑话,他一点都不期待。

“随便吧,虽然那个穷鬼看起来也不像我的潜在选民,但我要是真买凶杀了他,妈妈估计会站在市政厅房顶把我的头砍下来。”Karl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道:“所以你最近还好吗?听说我的宝贝弟弟这两天在忙着卖屁股,你缺钱了?花那么多钱拍来的木头管子捅你捅得爽不爽?”

祁尧头也不抬地回道:“我亲爱的哥哥不也没闲下来吗?昨天还看到你跪在路易舅舅脚边拉票,Karl,你知道的,你把头发染成这样后看起来已经像他的舅舅了。让我猜猜候选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是答应你连任成功就帮你把同性恋的弟弟烧死吗?”

“烧死你还要邀请一群男人来参加葬礼,我可没兴趣。”Karl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过说真的,我不喜欢那个吹管的,你所有男朋友里,最可爱的还是Gordon,个子特别高的那个,我最喜欢他了。”

“太好了,他可是比其它人都更讨厌你。”

这是实话,祁尧想,高江北要是知道分手十年后自己的哥哥还惦记他,应该会很不高兴吧。

他们就见过那一面,好像是某次在餐厅偶遇。Karl对外致力于当个五毒俱全的标准共和党老白男,一张嘴就恨不能冒犯所有生物。高江北是个养尊处优的理工男,已经算是大部分烂笑话都伤害不到的上等人,可回家后还是一脸为难地偷偷跟祁尧说,你哥哥听起来好像有一点种族歧视。

他哪里是有一点,又哪里只是种族歧视。

二十几岁的高江北比现在要好欺负的多,长得凶,其实脾气和耳根子一样软,说话也客气,在外面见到祁尧的家人更是紧张得像个小朋友。他是顾忌着不想让祁尧在家人面前为难,才乖乖听了一晚上垃圾话。

祁尧还记得那时候高江北说过羡慕他们家的孩子,因为每个人都可以随心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祁尧没办法跟他解释,这样的选择并非是无条件的。

不管做什么,他们都必须做到最好。最好的律师,最好的雕塑家,最好的研究员,还有像Karl这样,最好的政治家。

Karl的发色原本没有这么浅,为了更符合别人对可靠和智慧的刻板印象,他甚至可以直接把头发染得像个老头。祁尧的哥哥确实是个刻薄的神经病,可他不是真的疯了,他当然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会冒犯到别人,当然知道怎样才能表现得更得体,更讨人喜欢。可他不在乎,又或者说,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为了那句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最好”,他什么都能牺牲。

高江北理解不了这样的人,也应付不来。祁尧过去的每一个男朋友都应付不了他家里这群疯子。真要说起来,祁尧认识的人里,大概只有唐一臣能跟Karl打交道。

也许是因为本质上他们才是同类,出生就戴着枷锁,一边享受着那些东西带给自己的优越感,一边又被迫以自己的血肉去滋养灌溉那种扭曲恶心的生存法则。

而这大概也是祁尧没办法真心喜欢这个人的原因。

他只会被更天真、单纯、浪漫的特质而吸引,他只为理想主义者着迷。祁尧既喜欢看到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又享受他们对自己的依赖和崇拜。哪怕他无限妥协和付出,可以做0,可以搬家,可以花钱,什么都可以,但祁尧从不会因为付出更多而变成感情中弱势的一方。

祁尧要永远高高在上,所有东西,爱人的心,爱人的身体,爱人的一切,都要牢牢握在他的手里。

唐一臣不会把这些给他,他也不想要。

看到祁尧在走神,Karl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换了个话题问道:“我听说你晚上约了妈妈一起吃饭?”

“哦,正要跟你说,”祁尧从手机上找出个地址发给Karl,“我临时改了行程,今晚就走,你要不要去?你去我就不取消了。”

Karl口袋里的手机紧跟着响起来,他甚至没拿出来看,只是又点了根烟,笑着答:“我下午三点的飞机。”

“三点?”祁尧愣住,“那你等不到葬礼结束就要走了?”

“怎么?你是对多娜塔姨妈的死格外悲痛,还是对她的葬礼异常重视啊?你看楼下这些人,”Karl说着,冲外面的人群扬了扬下巴,“能找出一个伤心的吗?Theo,你应该也很讨厌她吧,多娜塔姨妈又不是什么好人。”

话题终于还是刻薄到了死人的头上,但Karl一脸无所谓,还坏心眼地冲下面弹了两下烟灰。

她当然不是什么好人。

祁尧和Karl一起望向露台外的人群,视线却渐渐飘到了远处蜿蜒流淌的那条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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