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匿名游戏 - 谢半仙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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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也许是怕祁尧会后悔,唐一臣几乎是一路跑向租车柜台的。且不说祁尧的车应付暴雪的公路会有些吃力,开迈巴赫去上州也实在是太扎眼了。唐一臣犹豫半天,最后在有限的选择里挑中了一辆吉普。

在等待办手续的时候,唐一臣看到了不远处的货币兑换处,他找出身上仅剩的英镑,换回一堆零零碎碎的现金,钱包都被塞得鼓了起来。

唐一臣心里总有种微妙的不安,仿佛这真的是一场逃亡,走出机场就不要再刷卡了,无论成功与否,唐一臣都不愿让自己的踪迹以任何形式被记录下来。他不想在很久之后收到信用卡账单,只因为上面标注的,异乡的加油站或是麦当劳而又一次想起这一切。

不,唐一臣甚至不想要“很久之后”,他只想要现在,一个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和祁尧的现在。

祁尧让司机先回家了,唐一臣拿到车钥匙,远远冲他招手,祁尧再走过来时,手里多了两顶难看的毛线帽,是他刚刚让司机去附近加油站的便利店里买的。

“现在外面接近零下20度,车里一定很冷,我们的外套也不行,等一会儿开出去找个商场买两件厚衣服穿。”祁尧一边说,一边给唐一臣戴好帽子。他当然也嫌弃那帽子丑,自己戴上后忍不住揪住唐一臣帽子的边沿使劲往下拽,直到把唐一臣的眼镜框都碰歪了,才又不死心地问了句,“一定要去吗?一定要今天去吗?”

唐一臣假装听不见,对着手机屏幕装模作样地整理帽子,自言自语道:“挺好看的,一点也不丑。”然后牵起祁尧的手往外面走。

走出旋转门的那一秒,冷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呼啸而来,直直灌进唐一臣的领口。他有十多年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冬天了,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暴风雪的气势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甚至忘了感觉到冷。

祁尧赶紧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给他裹上。

他们里面都只穿了衬衣,外面套着轻薄柔软的羊绒大衣,平时应付从车上到室内的几步路够用,稍微站久几分钟就要被冻透了。租来的车停在停车楼露天的顶层,收据上写着是辆黑色的车,可放眼望去,所有的车上都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就算真能找到,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挖出来。

然而唐一臣完全没觉得麻烦,他弯着腰,一辆接一辆的检查车牌,最终停在自己租的吉普前,探过身子,用外套袖子把挡风玻璃上的积雪擦掉一些,又特意绕到副驾上擦干净车门把手和后视镜的雪,然后才开开心心地坐进了驾驶室。

车里果然比外面还要冷,方向盘摸起来像块冰坨,空调吹出的也全是冷风。唐一臣忙了半天,外套和衬衣袖子都湿透了,湿溻溻地贴在身上又重又不舒服。他伸手试了试空调温度,刚感觉到热风就想脱外套,祁尧赶紧拦住他,板起脸来训道:“疯了吗!穿着!”

好凶,唐一臣忍不住撇嘴,怕被祁尧看到,又赶紧换了副讨好的表情,小声说:“穿着穿着,祁律别生气啊,你看,现在雪已经停了,那边好像要出太阳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下不远处骤然亮起的天空,祁尧懒得理他,只低头在手机上搜着什么,然后打开导航,没好气地说:“超市开了,先去买衣服。”

这车虽然减震很差,坐起来非常不舒服,但底盘高,视野又好,唐一臣拐上高速公路后,可以清楚看见道路两边被大雪覆盖的山林,确实是很美的景色。

来都来了,又何必要发脾气呢。祁尧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拧开车上的电台,听到唐一臣试探性地问:“不听新闻行不行?”

小心翼翼的,明显是怕他还在生气。祁尧随手停在一个放音乐的台,扬起下巴指指方向盘,问:“好开吗?”

这是休战了,唐一臣赶紧把话题拽回来,“比我想得好一点,就是方向盘太重了。”

祁尧眼睛眯起一点,像是在思考,过了几秒他才笑着说:“上次开这车好像还是读本科的时候。”

他从前不常提起自己的大学生活,唐一臣也只知道他在哪所学校念书而已,现在祁尧突然主动说起,唐一臣自然觉得好奇。

虽然很早就考了驾照,但祁尧也很少有机会开车,他是到了纽黑文之后才知道,原来在他生活的国家,开车是件必须的事。

只从物质角度来说,祁尧完全是象牙塔里的少爷。他对钱没有任何概念,既没有缺过,也没有拥有过,最早是跟在身边的人结账,后来是副卡,再后来是自己的信用卡,钱包里就那两百块现金,放了多少年都没花出去过。

但他心里也是隐约明白的,已经十八岁了,总不能动不动就跟家里要钱,Karl和Tillie读大学的时候好像都不怎么和母亲联系,所以哪怕生活不方便,应该都是能克服的。

直到开学一个多月后,具体为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只是实在需要出门,不得已才开口跟室友借了车,还主动提出可以帮他写两周的微积分作业――祁尧只能想到这个作为回报。

那辆车看起来比祁尧年纪还大,他一路都开得胆战心惊,好不容易停回学校,下车后却突然发现保险杠有一块凹陷。祁尧实在是太紧张了,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撞的,可是弄坏了室友的车他肯定要赔偿,会需要多少钱呢?他应该刷信用卡吗?如果不想让母亲知道,他是不是该去找Karl借钱,哪怕会被Karl追着嘲笑好久,应该也比被母亲批评好一点吧。

他沮丧地回到宿舍,诚恳地跟室友解释了半天,还把人拽到车跟前给他指了指,室友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根本不是你撞的,我拿到车就有了。

“我第一反应是,为什么会有人买一辆被撞过的车?然后又想问,他为什么一直不去修呢?”祁尧笑得很无奈,“后来我才打听到,这是他姐姐高中时候买的二手车,他姐在外州读大学,车就留给他开了,从高中一直开到大学。我们有次路过卖二手车的地方,他让人估价,车贩子说最多给他200。”

“虽然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可我一直记得,那个时候就连我爸给我的信用卡副卡,单日限额都有5000呢。”

那个学期结束后,祁尧终于开口向母亲要一辆车,母亲震惊地问,你不是在你父亲的学校念书吗,他没有帮你处理这些?没带你出去吃饭买东西?那你这个学期是怎么过的?你难道就一直住在宿舍里吃食堂?

祁尧险些被问懵了,犹豫了下才小声解释,说爸爸去索邦做访问学者了,这两年一直住在巴黎,要明年圣诞节才能回来的。

后面还有半句他没说,其实这件事早在开学前自己就跟母亲提过。

“之后就再没开过室友的车。”祁尧结束了这段回忆,“我们家是只能开德系车的,你懂,所以我有了人生中第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也在纽黑文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平时还是住宿舍,但偶尔也会回家住。我的室友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不知道我父亲就是我们学校的教授,更不知道我们家什么情况,但我们关系很好,毕业前一起出去吃饭,他在餐厅抽中了大奖,是一辆全新的切诺基。”

这算不上什么光彩的过去,再一次想到,祁尧还是会被自己当年不食人间疾苦的无知震惊到,从而觉得羞愧,因此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历任前男友都不知道这些故事。

也许是因为时隔多年又一次久违地坐上了吉普,也许是因为从机场刚出来时的那段路实在很荒凉,像极了他当年从学校开出去的那条路,又或者只是因为唐一臣这个人让他有足够的安全感,祁尧莫名感受到一种笃定,仿佛无论自己说什么唐一臣都会明白,都会理解,都会感同身受。

外面的雪彻底停了。从机场往北开上87号公路要先穿过曼哈顿,此刻,路上的车又渐渐多了起来,越靠近城市,路上的积雪也就化的越快些,电台里正在播广告,吵吵闹闹的,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日常的生活里。

有过那么几秒,唐一臣自己也犹豫了。他是不是应该就这样停下,不要去冒险,就把这当成一个普通的周末。他和祁尧精心打扮,去高级餐厅吃饭,喝好酒,住好酒店,在温暖又舒适的大床上做爱,不需要在雪天泥泞湿滑的道路上小心翼翼地开这辆破车。

可他难得听到祁尧回忆起大学生活,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其实祁尧也没有他说的那么抗拒,就继续走吧,也许想要逃离的不止唐一臣一个人。

路况太差,城里更是堵得水泄不通。因为暴雪,大部分的商场超市都关了门,等他们终于停在城外正在营业的超市门口时,已经快要中午,唐一臣连外套都干的差不多了。

两人买了加绒连帽衫,防风的厚外套,瓶装咖啡、水、还有点七七八八的零食。怕车万一真陷在雪地里,他们又买了防冻液和雪铲之类的工具,结账时唐一臣顺手拿了两盒安全套,出来后两人在隔壁吃了披萨。

下午换祁尧开车,两个人一路都在聊天,唐一臣很兴奋,好像前些天的感冒和五个小时的时差都消失不见了似的,他一点也不觉得累。直到接近傍晚的时候,祁尧才提议让他睡一会儿,晚上开车会更辛苦。

他不再问关于目的地的问题,也顺手调低了电台音量,唐一臣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再醒过来时,外面已经彻底黑透了,好像又开始下小雪。

看到他醒了,祁尧突然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就快到阿尔巴尼了。”

这会是路上经过的最后一个大城市,如果他们不在这里停下,再往北就彻底是未知的无人之境。

路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两百多公里的路,不算中途在超市停下,他们也开了七个多小时。路上的车辙印愈发变浅,雪花也开始飘飘扬扬地落下。唐一臣睡着的时候,祁尧把电台调到了新闻频道,听说这次的暴雪已经压垮了北方很多地方的电线杆,通讯电力都受到影响。这一路走来,只要看到开着的加油站他们都要拐进去加一点,走到现在,祁尧已经感觉自己是在冒险了。

唐一臣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无法反驳,只能当做没有听见,主动要求和祁尧换位置。

这样的天气开车很辛苦,精神需要高度紧张,路上太滑,不能使劲踩油门,可风也很大,开得太慢一样很危险。好在两个人都算是经验丰富的司机,平日里也习惯了开车,但像这样的路,谁也不敢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

祁尧偶尔还会看一眼手机,他那个IPO的项目还没有结束,应该是有些棘手,唐一臣主动问起,后面的路上,两人竟然又开始聊工作。

他们本来也是因为工作而相识,祁尧对唐一臣的专业素养很有信心,又信任他,这次项目里碰到大大小小的问题和麻烦都能跟他讲,有些是咨询,有些就只是抱怨,但无论什么,唐一臣都能照单全收,有时候忍不住毒舌地吐槽几句,两个人一起在温暖的车里大笑出声,外面的恶劣天气似乎对他们根本无效。

中间路过加油站,又变成祁尧在开车,正赶上电台在放一首他们多年前都听过的歌,两个人一起跟着哼了几句,话题从工作又被拉回到音乐和电影。

接近零点的时候,祁尧缓缓把车靠边停下,抱歉地跟唐一臣说,他有些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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