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周五晚上,韩檀家里正热闹。
外面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今天难得韩檀不值班,高江北也没有应酬,吃完饭秦鹭泽和江屿桥来串门,四个人在家凑出了一桌麻将。
小桥本来是不太打牌的,秦鹭泽非要来则是因为看中了高江北新给家里换的沙发,结果上了牌桌,四个惯会算牌的人精凑在一起竟然越打越上头,一直到凌晨时分都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门铃响起时,高江北还以为是韩檀偷偷点的外卖,他想着要抓个人赃并获,开门后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韩檀听到门响却没听到有人进来,也好奇地跑过去看,认清来人后他下意识地扭头,却发现高江北的表情明显比他还要困惑。
“……Theo?”韩檀不太确定地问,“你要先进来吗?”
“是来找我的吗?”高江北皱眉。
“不好意思,太唐突了,我先给你们道歉。地址是之前韩医生给我的,我也只是来碰碰运气。”
祁尧头发有点乱了,外套也有些皱,显然不是认真打扮后特意来拜访他们的。
韩檀想了想,确实记起自己曾经给过他家里地址。
虽然祁尧是高江北的前男友,但韩檀并不讨厌他,又因为Zone的并购案,韩檀对他印象还不错。不过他当时也只是客气地提了一句,根本没想过祁尧真的会直接找上门来。
那两个人都在门口,牌也没办法继续打了,秦鹭泽是个急性子,也跟着凑过来,没想到刚走过玄关就听到门外的人问:“江北,我想问一下,你认不认识唐一臣。”
秦鹭泽脚步顿住,高江北下意识地点点头,却一时也没想通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韩檀抬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祁尧,沉默几秒后,突然不冷不热地问了句:“是你?”
祁尧刚想问,玄关后突然冲出一个人,一拳打在了祁尧的下巴上。
祁尧根本就没时间反应,险些被他打倒在地,他正要开口,那人马上又朝着他眼眶处打了一拳,这下祁尧躲开了,并且下意识地屈肘挡掉了那人的拳头,谁知道秦鹭泽竟然不依不饶起来,还要再继续。
他这段时间本来心情也不好,现在竟然还被人打了脸,祁尧彻底烦了,抬起膝盖就顶在那人腹部。
早在秦鹭泽冲出来的时候,高江北就眼疾手快地把韩檀挡在身后。看到他俩已经打了起来,韩檀索性从背后搂住了高江北的脖子,在他耳边问:“你要拉谁?”
高江北担心他们被误伤,尤其宝贵韩医生的手,带着人往后退了两步,伸手覆在韩檀的右手上,不置可否地说:“先看看。”
一个是前男友,一个是小舅子,两个人还是为了唐一臣打架,这关系太复杂了,高江北无论拉谁都显得奇怪,也只好先观望一下,心里只能盼着这两个成年人赶紧停下来,别打坏他玄关摆的花瓶。
秦鹭泽自以为是正儿八经打过架的人,可在祁尧面前却根本没法比。眼看形势已经反转,他几乎是被祁尧按在地上揍,韩檀终于看不下去,开口叫了声“阿泽”。
“哥――”
祁尧的动作随着他这声哥停了下来,本想抱怨的话也没办法说出口。屋里走出一个单薄漂亮的男孩把秦鹭泽从地上拉了起来,高江北则向祁尧伸出了手,只有韩檀率先扭头回到客厅,什么都没说。
屋里的气氛顿时沉默又诡异,祁尧认出跟自己打架的人是谁了,几年前,秦鹭泽还在纽约工作的时候他们曾经见过。他隐约猜到自己应该找对人了,可这几个人跟唐一臣到底是什么关系?祁尧越想却觉得脑子越来越乱。
秦鹭泽手上戴着戒指,他打中祁尧的第一拳划破了他的下巴,留下一条很明显的血痕。桌上的麻将正打到一半,也没人有心思看了,一屋子五个人围坐在客厅里,小桥拿着冰袋,隔着衣服在给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实则身上挨了好几下的秦鹭泽冷敷,韩檀则拿了药箱出来给祁尧消毒。
“韩医生……”
“你来找高江北打听唐一臣,你是他什么人?”
韩檀没给祁尧开口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问。
这话本来是祁尧准备好要问他们的,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祁尧不可能大半夜冒冒失失地敲响前男友家的门。
可他同样不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如果韩檀他们和唐一臣只是普通朋友,他不管说什么都会给唐一臣带来麻烦。
韩檀像是完全看透了祁尧的犹豫似的,他挑挑眉,又问:“新年过后的第一个周末,祁律师在哪儿?”
“纽约。”祁尧答得很快。他甚至不需要多花一秒钟去回想,就是那个周末,他和唐一臣一起去了上州。
秦鹭泽和高江北听到这个回答后,表情都变了,只有祁尧一头雾水。韩檀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三年前,你为了Zone的事来找我,你说刚从非洲出差回来,是在开普敦吗?”
“……是。”祁尧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么早的事。所以韩檀什么都知道?可祁尧竟然从来没提唐一臣提过这个人。
“韩医生问完了,那我是不是也能问一下在座各位?”祁尧抬起眼睛看向秦鹭泽,“你们和唐一臣又是什么关系?”
高江北是这群人里最了解祁尧的,祁尧本来就是严谨又冷静的人,哪怕刚才已经演了这么一出闹剧,哪怕他才是那个来找人帮忙的人,他依然要让自己确定地知道每个人都可信。
所以高江北第一个回答了他,没提唐一臣的名字,只说杨书是从向远出去的人。
秦鹭泽紧跟着答,“Sharon的事是我先发现的。”
祁尧眯起眼睛看他,高江北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不提唐一臣的名字,却说了和唐一臣有关的事,还能以此来判断祁尧的反应。只是秦鹭泽看起来脾气又大人也冲动,竟然也这么聪明。
坐在他旁边的年轻男孩只淡淡地看了祁尧一眼,直白地说:“我们没那么熟,不过上周他去M市出差前一晚,我们刚在一起吃了饭。”
韩檀从他们开始说话时就一直低着头在看手机,眼看每个人都回答了祁尧的问题,也算是表明了自己跟唐一臣的关系,韩檀却没开口,只是自顾自地又在手机上找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祁尧,笑着说,给祁律听个东西吧。
他放的第一条语音是空白的,只能听到背景里的杂音,和好像有些重的呼吸声。
第二条,祁尧听到了唐一臣沙哑的声音,他大口喘息着,艰难地说:“韩檀,等下要麻烦你来机场接我。”
紧接着是第三条,唐一臣犹豫着又说:“……求你。”
“祁律师,”韩檀脸上的笑意渐深,语气也很温柔,“你们在纽约过的最后一个周末,是不是很开心啊?”
祁尧没能听清韩檀的问题,他耳边一直循环播放着唐一臣的那句“求你”。
那时候,唐一臣该多痛啊。
原来他是那天回国的。他和自己人生的前半段告别,彻底放弃了他的自由生活,那本来就是件很难的事情了,一定要来纽约,是想过逃走吧?他是想和祁尧一起逃走的,可祁尧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只当那是一次普通的出游,一次随便的告别。
上周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放弃,现在他只觉得那时的自己无知到可恨。
在座的,有唐一臣的前男友,有唐一臣最好的朋友,还有唐一臣相识多年的伙伴,祁尧在某个瞬间有种错觉,仿佛今天推开这扇门的不是自己,是命运的手,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竟然赌对了。
但韩檀根本没打算放过他。韩医生笑盈盈地冲他晃两下手机,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温和,“祁尧,你们分别的时候,你发现他生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