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小花(二) - 林山宴 - 北齐小葱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玄幻魔法 > 林山宴 >

第三十八章小花(二)

第三十八章小花(二)

王天鸣的指尖触着画中人的模样,窗外忽有夜鸦长啼,惊得烛火剧烈摇晃。

郭文照下意识将画像翻面,这才发现纸背用朱砂写着个歪扭的“荼”字,笔画间凝着暗红斑点,像极了干涸的血渍。

“这字……”王天鸣挑起画像凑近烛火,“莫不是她的名字?”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柳家小厮撕心裂肺的哭喊:“梦官!我家小姐……她、她睡在了花房里!”

天鸣与文照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

柳家花房外早已围满下人,个个提着灯笼却不敢靠近。

王天鸣穿过人群时,只见花房雕花门上贴着的“镇邪符”已被撕成两半,门缝里渗出的幽绿荧光。

“当心!”老管家突然抓住她手腕,“方才佣人想推门,那门缝里竟伸出藤蔓卷住他脚踝!”

王天鸣借灯笼微光看去,果然见门轴处缠着几缕暗紫色藤须。

郭文照攥紧腰间佩刀:“梦官,容我先进去探路。”

他正要动作,却被王天鸣按住肩膀:“先别动,可嗅到了梦气?”

文照凝神细嗅,片刻后有些脸红:“梦官,对不住......我嗅不到,但感觉气息很阴冷。”

天鸣找小厮要来一面铜镜,对着门缝,反射花房内的情况。

镜中突然映出柳忆心痛苦的身影——她身着单衣跪坐在花房中央,面前摆着空无一物的檀木盒,腕间青藤已蔓延至手肘,宛如被毒蛇缠绕。

“心心!”柳父想要冲进去,却被王天鸣拦住。

更诡异的是,柳忆心指尖正渗出鲜血,一滴滴落在青砖缝隙里,那些阴藤竟顺着血迹生长,渐渐在她脚边织成血色花毯。

“是梦魇了。”天鸣定定看着面前姑娘熟睡的模样,几乎脱口而出这句定论。

众人这才注意到柳忆心的眼神空洞如死水,嘴角挂着与柳云舟如出一辙的温柔笑意,仿佛正与梦中人对话。

郭文照来不及多想,心下急着救人,一脚踹开花房的大门,举起佩刀劈向阴藤,刀光闪过却只劈下几片枯叶,但藤蔓反而如活物般缠上他手腕。

王天鸣见状急中生智,掏出怀中的无念香粉撒向地面,青烟过处,藤须发出刺耳的嘶鸣,如退潮般缩回黑暗中。

花房门大开,寒气扑面而来。

王天鸣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板冲进内室,只见七重花架上摆满冰盆,每盆里都泡着颗泛着红光的花种,正是失踪的彼岸朱华。

柳忆心忽然擡头,瞳孔里映着冰盆中自己的倒影,却有两张脸在重叠——少女的面容下,隐约浮着画中那女子的轮廓。

“梦官你看,”她举起渗血的指尖,阴藤顺着她手臂攀援而上,在袖口开出朵半红半白的花,“大伯说,只要种出花开并蒂的彼岸朱华,就能让相爱的人重逢。”

她骤然想起朱蓝山信中提到的志怪杂谈,“用活人精血养两株花,一株代表生魂,一株代表死魄,花开时魂魄就会强行交融……”

这般怪异的事,她先前倒是没在梦里见过。

柳忆心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忽而开口说话,声音竟然正是柳云舟!

“小丫头别怕,”柳忆心开口,声音却混着男女双声,“等花开了,阿爹阿娘就不会再骂你我私奔,我们就能永远留在花房里……”

王天鸣这才惊觉,柳云舟的执念早已扭曲,他竟将自己未完成的遗憾,强加到柳忆心身上,甚至混淆了她的记忆!

眼见阴藤已缠上柳忆心咽喉,情急之下,天鸣想要带她迅速离开,反手抓向她时不小心被花藤尖刺刺破指尖,鲜血溅在最近的冰盆边缘。

诡异的是,那血珠竟在半空凝成团,如活物般钻进花种缝隙,原本红光流转的彼岸朱华竟猛然盛绽!

若有若无的红气裹挟着甜腻花香四散开来,丝丝缕缕钻入王天鸣的鼻息之间。

王天鸣来不及多想,趁机扑向柳忆心,将她护在身后,只见那些被血渍触及的阴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花瓣簌簌掉落。

“心心!醒醒!”王天鸣掐住少女人中,柳忆心睫毛剧烈颤动,忽然呕出一口黑血。

她瞳孔焦距逐渐清晰,望着腕间消退的青痕,突然抓住王天鸣的手,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梦官……又是大伯来了。您送我的无念香也用完了……”

话音未落,少女眼皮一沉,瘫软在王天鸣怀中。

一直等着门口的柳父再也按捺不住,冲进来将女儿抱在怀里,触到她冰凉的肌肤时,这位关东硬汉竟红了眼眶。

待柳忆心被稳妥擡出花房,王天鸣转身盯着七重花架,只见所有冰盆中的花种都已裂开,露出形似心脏的内核,中央却像是蜷缩着半透明的人影碎片。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那花蕊之中,共感之力被瞬间牵动:

二十多年前,漫天火光中,柳家祖父举着镇邪符冲向花房,身后跟着抱头痛哭的柳父,而花房深处隐约传来“别烧我的花”的悲鸣。

耳边还传来一句少女的轻叹:“您快醒来。”

.......

厅堂内烛火昏黄如浸薄油,柳祖父盯着王天鸣指尖未愈的血痕,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数次,终究将脸别向暗影深处。

老管家刚启唇,便被他手中拐杖重重敲击地面的脆响喝止。

王天鸣用绢帕不急不缓地裹好伤口,指腹按压止血时目光未离老人半分:“柳老爷,有些隐秘若烂在心里是家丑,但若因此牵连活人命数,便是造孽。柳小姐的病症已见梦境侵蚀之相,若今日您不肯说破——”她顿了顿,指尖叩了叩桌上摊开的画像,“在下不敢保证下次能否从花房阴藤下抢回人来。”

老人枯瘦的肩膀猛地一颤,松弛的眼皮剧烈抖动,却仍将牙关咬得死紧。

王天鸣将柳云舟手绘的山茶女子画像推近三寸,纸背朱砂写就的“荼”字在烛火下泛出琥珀色幽光:“我们已知二十年前大山雪崩前,后山花田先遭火焚。那场火——”她忽然压低声音,“我斗胆猜测,恐怕烧的不只是花苗,是不是还有个叫‘荼’的姑娘,对么?”

“够了!从无此事!”柳祖父拍案而起,茶盏在桌案上跳起半寸,暗褐色茶渍泼溅在桌沿,“梦官既知是陈年旧事,又何必深究咄咄逼人?谁家宅门里没有几扇不愿打开的窗……”

“那花房为何贴镇邪符?”王天鸣直视老人躲闪的目光,“是镇花,还是镇人?”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