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芳龄几何
【还有……方致远居然看出了他喜欢男人!】
沦陷区的伪警察厅虽然很多大小事都是能避则避,唯独对这种极上心。方致远却像是被打扰了,只是皱着眉掐灭烟头,也没理他,似乎不太愿意管。
苏清雉趁机拖着担架车后退,“警官您忙,我就先走了。”
“等等,左医生恐怕走不了了。”方致远扔掉烟蒂,转身对着苏清雉解释道,“这里是军统秘密行动现场,这儿的人,都得跟我们去厅里走一趟,不止是左医生你。”
“我只是路过。”苏清雉身体紧绷,“病人在等着我,我还有手术要做。”
方致远看他一眼,眸色掩在镜片后头,“警察厅例行公事,还请左医生多加配合,如果查清了左医生与此事无关,自然会放您离开。”说着眼神示意身后的几名随行警员,“你们几个,进去帮21号的连科长把那些军统特务活捉了,记住啊,是活捉。其他人,带上左医生跟我来。”
苏清雉被带去了一间无人的休息室。
方致远在那儿椅子上坐着,手指对着苏清雉轻轻一抬,指挥着跟过来的两名警员:“搜身。”
风透过窗棂吹进来,不远处此起彼伏的枪声再度响起,苏清雉瘦高的身形套在白大褂里更显得空荡荡的,他后退一步,整个人绷得很紧。“警官,您这没有道理,说是配合调查,凭什么搜我的身?”
“不搜身怎么查清楚?”方致远歪着头微笑,他的相貌及其不俗,双眸幽深,下颚线条分明,略显攻击性的面目被一副金丝眼镜中和了不少。
他说着,苏清雉已经被那两名警员面朝墙按着上上下下地搜了,不多时,一把匕首“啪嗒”一声丢在方致远面前的桌案上。
望着那锃亮的匕首,方致远嗤笑出声,“诶呦,左医生,您不用手术刀,用匕首给病人做手术呢?”
苏清雉皱眉,“这是水果刀,我习惯手术前吃个水果,我总不能用手术刀切水果吧?警官,你觉得我要是真想做什么,医院里这么多刀,我还需要自带匕首?”
方致远将眼镜扶正,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也是,左医生说的也有道理,那你给我说说呗,您是外科医生,怎么出现在这里?”
“什么意思?我是不能来嘛?”苏清雉沉声反问。
不远处的枪声听得他心里发慌,殷寻落入了日伪的陷阱无法脱身,他本该前去营救,却同时也被困在此地。
方致远笑吟吟的,不置可否道:“看来左医生不知道啊,这一层都是医院的内科病房,你一个外科医生来这里做什么?”
苏清雉闻言呼吸一滞,脊背不自然的僵直。
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要解释,比如说自己是来替同事当班的或者其他什么。但就在借词脱口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回忆起,南京站得到的情报里,明明白白写着余申临原本的病房就在这儿,余申临是枪伤,伤在腹部,是外科,这里自然也是外科病房。
这么一想,来时病栋外头的标牌,也明明白白地浮现在脑海里――
似乎是写着外科楼的。
方致远这个狗东西,过了这么多年,换了个身份,还是在诈他!
“嗤……”
苏清雉翻个白眼,“方警官你是当我傻还是怎么的?这层明明就都是外科病房,就算你怀疑我是假扮的医生,也不能当我不识字吧?楼外面标牌上都写着呢,我可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噢,是么?”方致远笑了笑,被拆穿也并不尴尬,“大概是我看错了,左医生,来,匕首还是还给您,以后没事儿可不要在枪响的地方乱逛了,子弹可不长眼。”
苏清雉不愿与他多话,只重又把匕首收好,拢了拢脸上的口罩,“那我可以走了么?我的病人还在等着我。”
“左医生在哪个病房?”
外头的枪声似乎停了,苏清雉心里忐忑,反而这边他连方致远都摆不脱,更是忍无可忍道:“警官连这个都要问?需不需要我告诉你我家住哪里?家中有什么人?”
“这也是可以问的?”镜片后惊喜一闪而过,方致远唇角带笑,“那敢问左医生家住哪里?等我任务结束,方便上门拜访么?”
方致远顺着他的话头一股脑往下说。
那轻佻的姿态,仿佛戏文里思春的丫鬟小姐,对着心仪的公子挑明心意:公子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家住哪里?可曾婚配?
从前他与“21号”已故的行动科长金春博一起逛仙乐门的时候,似乎就是这么调戏那些舞小姐的,把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骗得团团转,金春博因此许久都不愿同他一起去舞厅……因为只要他一出现,便连金春博手里的金条法币,对那些姑娘们都没了吸引力。
方致远那狗贼,整日流连花丛,对仙乐门、对秦淮河畔的妓坊比谁都熟悉,看去也是一副国军高官架势,苏清雉还因此怀疑过他,谁想到最后竟是个中共。
大概是轻佻的话说惯了,对着苏清雉这个大男人便也能脱口而出。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苏清雉面色铁青。
“有病。”
说完又记起方致远从前讽刺自己的那些话。
细想来,他确实对谁都温文,安分守己老好人的样子,唯独对着苏清雉从头至尾都是恶语相向……
苏清雉扭头走出去。
“诶!左医生,你还没回答我。”方致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苏清雉充耳不闻,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殷寻和南京站其他特务被困住了,但他还是自由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杀了余申临,等任务完成了,再找机会解救殷寻和其他行动员也不迟。
方致远却不依不饶地追出来。
“左医生,我是真的很想认识你。”他说得诚恳,“你……民国几年生人?可有婚配?”
来了。
还真是。
苏清雉皮笑肉不笑,“方警官,不好意思地问一句,您是二椅子么?不是的话,请您不要这样对我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说出这种话,我有家室,有妻子,我们很恩爱。”
“是么?那可惜了。”方致远顿了顿,“但是,左医生和我那位故人真的很像,只不过,他喜欢的是男人。”
“那可真是不巧了。”
“左医生,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很思念他,所以见到左医生便也倍感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