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铁文萍对线项标
次日一大早,祝金令踏着晨露来上班。昨夜的雨凌晨五点半才歇,空气潮得能拧出水,地面却干净得反常,连半点大雨冲刷的痕迹都没有。
刚到县公安局大门口,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破空而来。祝金令回头时,一道白色运动服身影已擦着他肩头掠过,带着风的劲道冲进了大门。
“早上好啊小祝!”
铁文萍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像刚冲过百米终点线,原地蹦跶着调整呼吸,转头冲他扬了扬下巴。
“早上好,”祝金令挑眉,语气里满是好奇,“以前从没见你晨跑过?”
他天天早到,局门口的晨景烂熟于心,若铁文萍有这习惯,没道理从未撞见。
“你当重案中队是养闲人的地方?”铁文萍直起身,抹了把额角的汗,语速飞快,“不说了,项标已经到了!办公室汇合。”
祝金令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可从没觉得城区中队清闲,若不是这会儿命案压身,高低得拉着铁文萍去体验下深夜巡逻的奔波与惊险。
项标竟比他们还早?看来是做足了应对的准备。
念头刚落,他就瞥见院子里停着项标的车。仿佛心有灵犀,项标推开车门走下来,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淬着冰碴儿似的冷,转瞬又各自敛去锋芒,扯出客套的笑意。
“这么早啊老同学,又把我叫到局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项标语气熟稔,眉头拧成疙瘩,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配合调查。”
祝金令笑脸相迎,侧身给这位“回头客”带路。联系项标的不是他,是铁文萍——这铁娘子的效率,向来快得让人咋舌。
刚到中队办公室门口,就见铁文萍急匆匆冲了进去,一身笔挺的警服已换妥当。不过眨眼功夫,她又快步出来,眼神锐利如刀:“这边请。”
话音落,她径直走向审讯室。
祝金令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默默跟在身后。项标脸色微变,这架势,可不是简单的问话,是要玩真的了。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刺眼,除了三张桌椅空无一物,沉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祝金令陪坐在铁文萍身侧,项标独自坐在对面,身影被灯光拉得颀长,透着几分孤绝。
“三国田出租车抢劫凶杀案嫌疑人项标,案发当晚你在做什么?”
铁文萍没有半句铺垫,一开口就亮明底牌,语气冷硬如铁,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硬生生要将项标的防线撕开一道口子。
“我什么时候成嫌疑人了?”项标猛地摊开双手,语气满是无奈,脸上写满无辜,“那天我正常跑跑车,晚上还在围心花园等了半天乘客,不信你们可以问,可以查!”见祝金令和铁文萍都没接话,他又急急补充。
“三岔河焚尸案嫌疑人项标,案发当晚你在做什么?”
铁文萍全然无视他的辩解,话锋一转,抛出第二个案子,语气比刚才更沉了几分,字字如重锤砸在人心上。每个案子只问一次,绝不给项标任何迂回狡辩的机会。
“我……”项标身子猛地前倾,指节攥得发白,终究还是强行按捺住翻涌的情绪,咬牙答道,“那晚我一整晚都在铜街,半步没离开。”
“天生桥黑车抢劫案当事人项标,你与凶手是什么关系?”
铁文萍攻势不减,接连发问,语速快得不给人喘息的间隙,眼神死死锁着项标,仿佛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项标胸口剧烈起伏,满肚子反驳的话堵在喉咙口,却根本插不上嘴。他求助似的看向祝金令,对方却只是冷着脸旁听,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赞赏——铁文萍这股子气场,着实厉害。
“我是受害者!跟凶手能有什么关系?”项标猛地拍了下桌子,吼声在密闭的审讯室里炸开,“你他妈是谁啊?凭什么坐在这儿审问我!”
他紧咬着牙,眼神凶戾如狼,憋了足足三分钟,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怒火,哪怕明知这话会彻底得罪眼前的女人。
祝金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项标竟会直接爆粗口,看来是真的被逼到绝境了。
可铁文萍像是没听见那声粗鄙的咒骂,脸色依旧冷峻如冰雕玉琢的菩萨像,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寒意,看得项标浑身发毛。“高速公路事故案当事人项标,是谁杀了杨昶、刘启铭……王良辉现在在哪里?”
项标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怒火被这股寒意压下大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暗暗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一时竟想不出半分应对这个女人的办法。
没办法,他只能将当天的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和之前讲给祝金令听的内容分毫不差,连细节都刻意说得格外清晰。
“那我问你,”铁文萍缓缓举起一张照片,正是徐立丽生前的模样,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死死盯着项标,眼皮都没眨一下,“你认识三岔河焚尸案的死者徐立丽吗?”
“知道有这么个人,但从没见过真人,算不上认识。”
项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滞涩,能听出喉咙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火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几起案子里,被害的出租车司机熊凯、死者徐立丽,还有嫌疑人申孝辛、罗鸿,你都认识,甚至都有过矛盾和交集,”铁文萍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显然已经做好了听他狡辩的准备,“这所有的巧合,凑在一起还能叫巧合吗?”
“你无非就是想说,我是这几起案子的凶手、主谋!”项标猛地拔高声音,眼神里满是挑衅,“没错,我是认识他们,有过矛盾有过交集,但这能证明什么?能定我的罪吗?”
“我今天就跟你杠上了!”他死死盯着铁文萍,语气里满是威胁,“要是你给不出合理的解释,不好意思,咱们法庭上见!”
刚攒足了火气要爆发,对方的气势却突然降了下来,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浑身的劲儿都没了去处,只能用狠话撑场面。
“你继续,我听着。”
铁文萍抱臂向后一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声响。她语气从容得不像话,眼神里带着了然的平静,仿佛眼前这一切都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尽在掌控。
“你们今天把我叫来,无非就是想验证你们那些狗屁不通的假设和推理!”项标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飞溅,“我真不敢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得有多无能,才会想着拉我来顶罪!”
“就说我的老同学祝金令,”他猛地将矛头指向身旁的人,语气带着一丝急切的求助,“他才是负责这些案子的人,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在这里发号施令?”
“老同学,从省城到三岔河牛场,我一步不落跟在你身边,我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你最清楚!”
项标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祝金令身上。只要祝金令开口说一句好话,他就有了回旋的余地,到时候一定要狠狠打这个女人的脸。
铁文萍也转头看向祝金令,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项标这是狗急跳墙了。她微微颔首,若是祝金令想替他说几句,也未尝不可。
祝金令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
就在这时,铁文萍突然直起身,目光如利剑般再次刺穿项标的伪装,语气刚劲迅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接抛出了压箱底的杀招:“项标,你在省城精神科院探望罗鸿的时候,是不是说过——你这辈子只有两个仇人,想报复却不敢,一个是已经报复成功的罗鸿,另一个还没来得及动手?”
她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洞悉一切的锐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这个你恨之入骨、尚未复仇的第二个人,是不是就是坐在你面前的祝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