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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两个学生谈论一个老师

祝金令坐在办公室里,指尖捏着法医出具的骸骨检查报告,纸页边缘被攥得发皱。愤恨像烧红的铁针,扎得胸腔发紧,而更深的悲伤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心上——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他对着报告上冰冷的鉴定结果,竟始终没有勇气拨通死者家属的电话。

“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

冷冽的声音突然撞进耳膜,祝金令猛地抬头,只见铁文萍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一身警服衬得她眉眼愈发锐利,眼神里的冰碴子几乎要落下来。

他心头一堵:这女人向来我行我素,说走就走、想留就留,方才大队长还因为她擅自离岗的事,把自己狠狠训了一顿。

没等他开口,铁文萍已径直走来,伸手就抢过他手里的报告。指尖划过纸面的声响格外刺耳,她快速扫过几行字,抬眼时语气更冲:“你是办案的队长,要是连你都把个人情绪裹进案子里,底下人该怎么跟着你干?祝金令,死者的命不是用来让你在这假慈悲的,你的职责是抓凶手、讨公道,不是在这儿耗着!”

她最瞧不上这种扭扭捏捏的“圣母心”,刑警的战场在现场、在审讯室,不是在办公室里伤春悲秋。

祝金令咬了咬牙,被她怼得脸色发烫,却也知道她说的是理。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办公室人员沉声喊:“全员坚守岗位,各司其职!”吼完,才转头看向铁文萍,眼神里藏着不服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铁文萍,跟我去铜街杀马洞村,通知死者家属。”

说完,他不再看她,抓起椅背上的警服就往外走。

铁文萍翻了个白眼,烦躁地叹了口气,却还是快步跟了上去。看着祝金令拉开警车车门,她抱臂站在车外,语气带着几分挑衅:“不用特意折腾我,刚进重案中队时,师傅第一趟带我的就是认尸、通知家属。”

祝金令坐在驾驶位上扭头看她,严肃的眉眼间翻涌着怒意。他始终觉得,刑警首先是人,人就该有温度,不该像铁文萍这样,把“本职工作”四个字刻得比心还硬。

铁文萍不甘示弱,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眼神锐利地回视着他,半点不让。

“现在是办案时间,收起你那套没用的同情心。”铁文萍实在没了耐心,说完“砰”地拉开车门坐进后排,余怒未消地嘟囔,“这案子打一开始就该归重案中队管,城区中队……一群门外汉瞎折腾。”

话音刚落,她又狠狠甩上了车门,震得车窗都嗡嗡作响。

祝金令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发动警车,语气平静却带着疏离:“城区中队确实比不上重案中队专业,委屈你了。等案子破了,我会向大队长说明情况,申请把你调回去。”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浑身是刺的女人沟通,只能搬出大队长来压一压她。

“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铁文萍在后排嗤笑一声,语气却缓和了些,“我第一次碰谋杀案时,比你还乱,夜里睡不着觉,总想着去死者家里帮衬老人,可那又怎么样?人活不过来,案子不破,再多人情也没用。”

车厢里静了片刻,她忽然提起另一件事:“就说县一中那个女老师,张雪涵是吧?名字挺好听的。”

祝金令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普通人碰上个刑事案件,尤其是这种被无辜卷进来的,可能一辈子都绕不出来。”铁文萍的声音沉了下去,“一个套牌车牌,就把她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你别小看这些案子对人的影响,但也别把自己的情绪陷进去——你能做的,就是尽快破案,然后抽身,接着办下一个,这是重案刑警的命。”

她侧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我们是破局的人,不能先把自己困在局里。可你现在,早就成了局内人,还是最扎眼的那个。祝金令,你打算怎么破自己的局?”

祝金令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稳稳停下。他愣在原地,脑子里像被惊雷劈过,瞬间豁然开朗——原来铁文萍不是在怼他,是在担心他。

张雪涵的生活被案子搅乱,项标的人生被案子改写,原来一个刑事案件,对普通人来说,竟是这样沉重的劫难。他忽然想通了,项标之所以恨他,大概就是觉得,是他这个刑警,亲手毁掉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

这么一想,之前所有想不通的关节,瞬间都通了。

“文萍,对不起。”祝金令转过头,眼神里满是愧疚,“我之前误会你了。”

他刚才走神太厉害,开车时都有些心不在焉,此刻道歉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诚。

铁文萍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是我来开吧。”说着,她推开车门换去驾驶位,发动车子后才缓缓开口,“我不是要你做个没血没肉的机器,有温度的警察才是好警察,但这份温度该给受害者家属的安慰,给生者的希望,不是给你自己沉溺情绪的理由——命案面前,情绪会影响判断力,一步错,可能就再也抓不到凶手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祝金令点头,心里的郁结散了大半。他忽然想起大队长之前提醒他的“当局者迷”,此刻才算真正明白。

他看向专注开车的铁文萍,语气诚恳地请教:“你在重案中队的时候,办过最棘手的案子是什么样的?”

铁文萍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瞬间沉了下去:“暴发户灭门惨案,你应该听过。”

祝金令心里一震。他当然听过,那案子当年在铜街闹得沸沸扬扬,一家七口惨遭灭门,凶手分尸抛尸,作案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可无论是案发现场还是抛尸地点,都干净得离谱,连一点血迹都没留下——这么大规模的分尸,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

“那案子是未解密文件,恕我不能多说。”

铁文萍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职业严谨,“规矩不能破。”

“我明白。”

祝金令点点头,不再追问。他是铜街人,当年也听过不少民间流言,只是没想到,铁文萍竟然参与过这个案子。

他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又问:“办过这么多案子,你都能记得清楚吗?一共处理过多少起?”

铁文萍被他问得笑了出来,眉眼间的冰碴子终于化了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刚进队时就是跟在师傅后面打打下手,硬要说的话,独立办过的案子,四五个吧。”

车厢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祝金令沉默片刻,语气凝重地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那你觉得,项标会从哪里开始报复我?”

铁文萍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眉头紧锁,语速飞快地分析:“生活,工作。如果我是项标,正面刚不过一个刑警中队长,就会从你的软肋下手。三国田出租车抢劫凶杀案,就是他的突破口——先重创你的工作,让你在队里抬不起头,再打乱你的生活节奏。接下来就看你的反应:你要是慌了手脚,他就变本加厉搞工作;你要是敢动真格查他,他就会把目标转向你的家人,用亲情逼你妥协。”

她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这里是边境,他敢这么跟你硬碰硬,肯定早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一旦得手,立刻就能消失。”

这番分析条理清晰,直击要害,祝金令听得心服口服,后背却冒出一层冷汗。

“那套牌车牌的案子,还有张雪涵,你怎么看?”

铁文萍突然反问。

祝金令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觉得三岔河分尸案不是项标的本意,应该是罗鸿想陷害申孝辛,被项标撞破了。徐立丽的死,更像是一个可以安排的意外。既然是意外,套牌车牌案大概率也不在项标的计划里,张雪涵……她就是个无辜被卷进来的普通人,和这些事没关系。”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他凭着刑警的直觉,觉得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你错了。”铁文萍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张雪涵这个‘意外收获’,项标绝不会放过。所以她主动调离县一中是对的,你跟放手也是对的——再靠近她,不是保护,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说到这儿,她忽然话锋一转,用一种刻意模仿的、吊儿郎当的语气说:“讲到这儿,我得用黄大仙的名言批评你——你难道不知道,电视剧里,凶手最先下手的,永远是男主角的女朋友吗?”

她学的是黄文庆的口头禅,一本正经的分析突然变成了冷笑话,瞬间冲淡了车厢里的凝重。

祝金令先是一愣,随即憋不住笑了出来。看来她跟黄文庆去省城的这段时间,真是学了不少“坏毛病”。车厢里紧绷的气氛,终于在这声笑里,彻底松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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