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千算万算都失算
晚上六点十分。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铁文萍驾车驶下高速，状似随意地问向项标，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她早已安排好人手，就等着摸清项标的去处。
“送我到围心花园就行，我自己找私家车回家。”
项标答得滴水不漏，这说辞早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铁文萍没再多问，一路将车开到围心花园。项标下车时，还笑着冲她挥挥手：“慢走啊美女，有机会我请你喝酒。”待车影消失，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低声啐了句：“臭女人，总算走了。”
紧绷的神经刚松弛片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触碰感——一辆私家车缓缓滑过来，车头轻轻顶了下他的后腰。
“没长眼睛吗！”
项标火冒三丈，猛地转身骂道。
看清是自己旗下的车，他更是怒不可遏，对着司机吼：“泉水你tm抽什么疯，活腻了是不是？”
泉水浑身发颤，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副驾驶上的乘客突然弯下腰，死死按住车喇叭——一声悠长刺耳的“嘀”声刺破夜色，搅得项标心头突突直跳，烦躁感瞬间攥住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定睛看去，瞳孔骤然收缩：是那个在南站顶替罗鸿的省城黑车老大！怎么会……竟然被跟踪了！
千算万算，甩开了铁文萍，却平白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项标强装镇定，抬手示意泉水下车，自己一把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猛地蹿出去，直奔城区外。
“项标，我叫万金锋，顶替罗鸿跑金坝县城线的。那个女刑警呢？”
副驾驶传来冰冷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得人耳膜发疼。
“锋哥您好。那女警去县医院了，她们中队长还在住院呢。”
项标目视前方，手指死死抠着方向盘，指节泛白，语气低眉顺眼，恨不得把整个人缩成一团。
“被罗鸿开枪打伤的那个，叫祝金令是吧。”
万金锋的声音沉闷得像敲在闷鼓上，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是，就是祝金令。”
项标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捡最简短的回答往出挤。他心里门儿清，谁先开口谁被动，唯有熬到对方先摊牌，才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我问你，是谁杀了徐立丽？”
万金锋突然探身逼近，带着烟味和寒气的呼吸扫过项标的耳廓，直奔主题的质问像一把顶在喉咙的刀。罗鸿已经认了杀王菊的事，却咬死没杀徐立丽，这事总得有个交代，总不能全扣在省城私家车头上。
他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压得项标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滞涩：“总不能把屎盆子全扣在我们省城车队头上吧？”
万金锋……这名字项标从没听过，敢单枪匹马闯金坝县堵他，背后定然攒足了底气。看来徐立丽的死，真的捅破天了。
既然对方先撕开了口子，项标也不再藏着掖着。
他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声音发虚却透着一丝笃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锋哥，要是我告诉你谁杀了徐立丽，你能让罗鸿认下所有罪？”
“我们已经查清楚，是罗鸿谋财害命，杀了王菊，还想嫁祸给你们金坝车队。省城这边理亏在先，有话你直说，别跟我绕圈子。”
万金锋重新靠回座椅，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把话掰得清楚，公私分明，透着道上人的规矩，也藏着不容反驳的威压。
“既然锋哥痛快，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项标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徐立丽是我们车队申孝辛杀的。他亲口交代，当晚拉着扮成王菊的徐立丽回金坝县，半路见色起意失手杀了人，还撞见罗鸿在三岔河焚尸，就学样烧了徐立丽的尸体。”
他把所有罪责一股脑推给申孝辛，心里早打好了算盘：申孝辛必须死，不然迟早会露馅。而张雪涵，就是除掉他的那把刀。
“查清楚就好，你想怎么处理？”
万金锋指尖敲了敲车门，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刺耳，语气里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疑虑。
项标猛地刹住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他脸上摆出犹豫不决的神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档杆，半晌才抬眼看向万金锋，反问道：“锋哥想怎么办？”
“让申孝辛认罪，承认杀了王菊和徐立丽，这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不再追究。”万金锋说得面不改色，显然早有谋划，每一个字都像敲定的钉子，容不得反驳。
“不妥吧。”项标皱紧眉头，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现在罗鸿在警察手里，申孝辛明面上还是受害人。这时候让他自首，祝金令那双眼睛多毒，肯定起疑心。况且不管怎样，罗鸿都是死路一条。”
万金锋不耐烦地拍了下座椅，厉声打断他：“少扯这些没用的，你到底想怎样？给句痛快话！”
“锋哥，不如让罗鸿认下杀王菊和徐立丽的罪，这事就能彻底了结，不留尾巴。”项标察觉到对方身上翻涌的戾气，连忙抛出想法，又急急补了句，“至于申孝辛，我肯定给您一个交代，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您放心！”
他顿了顿，咬着牙抛出最后的筹码，声音都带着哀求：“以后我们县城车队绝不碰省城的线，全归你们来跑，我们守着乡镇线路赚点小钱就行。等严打过去，咱们以金坝高速路口为界，井水不犯河水，绝不越界。”
看着万金锋陷入沉思，指尖一下下点着膝盖，项标心里稍稍松了劲——这事八成有戏。
“等我消息吧。”
万金锋没给准话，推门下车时，鞋底碾过石子的声响都透着寒意。一辆省城牌照的私家车随即从暗处驶出来，接走了他。
项标倒抽一口凉气，后脊瞬间爬满冷汗，手脚都凉透了。他原以为是一对一的谈判，竟不知早已落入对方的包围圈，刚才车里车外怕是全是万金锋的人。
“等消息……”他喃喃自语，万金锋显然做不了主，得回省城跟一众头目商量，是否要牺牲罗鸿。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申孝辛那边有没有按计划行动？不管万金锋那边结果如何，申孝辛都必须当替死鬼。还有王良辉，让他去刺杀祝金令，他也活不成。
只要这两人一死，他项标就能高枕无忧了，谁也别想揪出他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