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刚才塔法追着周慕礼出去,白济也急急赶上。作为刑警,认路绝对是白济强项,所以甭管来时走错好几回,出去时他可是分毫未差,只是当他爬出洞口时,四处静悄悄的,只有明月悬在天际,夜风呼呼吹着,百岵山笼罩在寂静的月色中,洞内的险象如同一场幻觉。
白济只能无功折返。
桑晓半垂眸,灯光照出他凝重的脸。
“绝对不能让他逃了。长生不老蛊刚醒,它需要大量新鲜的人血,一定会去人多的地方。”
百年前那场惨剧历历在目,桑晓永远忘不了那晚溅满圣地,那些周家军被活生生撕裂出来的血液。
白济接过他背上的曲凌,只道:“走,先出去吧,这里信号不好。”
两人背着一个,很快就爬出洞口。手机信号爬到满格号,白济立马拨出电话,“喂,孙警官吗?我是白济……有个事想请您帮忙……”
另一边,桑晓轻拍曲凌的脸,“醒醒。”
后者皱紧眉,尔后掀起眼皮,表情颇为痛苦,右手按住心脏,嗫嗫道:“我、我能感觉到,它很饿,它想吃东西,是血,它想要血,不对,桑晓我想要血——”
“曲凌,你听我说,你不要受它的影响。你现在努力想想,那些你觉得重要的事或者开心的事。比如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想想跟他们在一起时那些开心的事。”
曲凌盯着眼前这个人,月光给他覆上一层柔光,恍惚间,他脑海中浮现当年在百岵山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这人曾经有过一头乌黑的长发。那时他穿着古朴的百岵服饰沐浴在春日暖阳中,曲凌记起来,在两年前的那个春日,自己乍见那侧颜时其实也怦然心动过……
体内那股灼热的饥渴感渐渐消退,胸腔起伏的频率也逐渐恢复平缓,曲凌调整呼吸,朝桑晓颔首,示意他不必担心。
桑晓松了口气。
待曲凌彻底平静下来,才握住桑晓手腕,“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桑晓目光微动,任由手被他捉着,索性坐下来说话。
“曲凌,一直以来有件事我都在骗你。”
他抬眸看向曲凌,眼中盛满愧疚,“在你体内的,不是圣蛊的气息,而是——”
“长生不老蛊的另一半真身。”
“等等,”比起曲凌,白济更加听不懂了,他撸起袖子坐下,上下打量起曲凌,他皱着眉说:“我越听越糊涂了,先前说周元,啊不,是桑阮千里迢迢把曲凌从龙京带到南川是想取蛊,结果周慕礼被蛊虫附身,现在又说曲凌体内只有一半?”
曲凌无言地看过来,白济替他问出了心中所想。
桑晓知道自己没有再隐瞒的理由,目光落在曲凌心脏处,他道:“其实我也是遇见你之后才发现的。”
两年前,他第一次遇见曲凌,除了惊讶于他的相貌与曲嘉宛有几相似,更加奇怪的便是对方身上居然有长生不老蛊的气息。
他百分百确定,当初这只蛊已被他封印在金盒中。金盒被开,里面的蛊虫不见了,而曲凌却有着相同的气息。
于是,他将错就错,冒充曲凌的未婚夫,那个据说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名字都相同的罗桑晓。
来到龙京,恰逢替身蛊事件中,在那家廉价的情趣酒店内,桑晓借着同床共枕的机会,终于确定了一件事:盘旋在曲凌心脏处的,的确是长生不老蛊。但,又不是完全的长生不老蛊。
“当初在你体内的不过是它的幼虫形态,不仅仍在沉睡当中,而且只有一半。”
“一半?”曲凌眉头蹙紧,“这只虫子可以一分为二?”
桑晓看着他幽幽道:“别的蛊不行,但长生不老蛊可以。”
长生不老蛊是百岵族百年不出的天才蛊术师凤兰堤所炼制。根据凤兰堤留下来的手扎中记载,此蛊是以他的血为引,用九九八十一种虫子及草药,耗费十年才炼制而成。
长生不老蛊不死不灭,且有断身保命的秘技。
“我想,当年我封印它时,它曾经因金盒中人血短暂苏醒落在你曾祖父手背,那时它应该就已经暗中将自己一分为二,留一半在曲嘉宛身体中。”
曲凌瞳孔缩紧,“它在曾祖体内活了一百年?”
“应该是。你的曾祖父活到一百二十岁才病逝,一般人,活不到这个岁数。”
所以,他的曾祖父是靠体内这只长生不老蛊才如此长寿?
曲凌曾经也以曾祖的长寿为傲,他的曾祖父无病无痛活出了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岁数,一直为人津津乐道。可现在却告诉他,是因为这只虫子?
“不对,”曲凌发现这里头矛盾的地方,“这长生不老蛊不是能让宿主长生不老吗?可曾祖也逝世了。”
“那是因为它遇见了更合适的宿主。”
桑晓对上曲凌微怔的面孔,缓缓说道:“蛊不是死物,它们是活的,尤其是长生不老蛊,它有自己的思维,它会判断谁才是最好的宿主。”
“你的意思是……它选了我?”
“没错。”桑晓说道:“你的曾祖父毕竟不是蛊术师,当年长生不老蛊选择他,是为了要自救。在你曾祖父体内养了百年后,它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力量。你比你的曾祖父年轻,而且身上还流着同样的血,对它而言,你绝对是更好的宿主。”
见曲凌仍处于错愕中,桑晓又说:“不信的话,你不妨回想一下,你的曾祖父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从我懂事以来,曾祖的身体一直很好。”曲凌的曾祖父不仅身体好,而且好到匪夷所思。
从小到大,他从未见到曾祖生过病。他的爷爷、他的父亲都走了,是曾祖抚养、教导他。高中毕业后,曲凌便到国外留学,除了假期很少回龙京。
曾祖的身体什么时候开始不行的?
曲凌脑中灵光乍现,“是他一百二十岁大寿那天!”
也就是两年前,在他遇见桑晓的三个月前。那次曲家在龙京大摆宴席,为曲老爷子祝寿。在这之前,曲凌一直在国外忙项目,已许久未回。
那天,他特地带着苦心搜寻而来的礼物回龙京见曾祖。
“那天晚上,是我扶着他回房休息的。当时他的手搭在我的手上,我记得,我的心脏疼了一下。”
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开始变得晰,曲凌恍然大悟,这一切并非没有征兆,而是当时他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