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算什么东西
拥有着浓密金发的男人，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嘴唇偏薄，碧蓝的眸子像是一片深邃的海洋，穿着一件灰色的长款风衣，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让他看上去十分英俊潇洒，但体内一半的本国血统又为他增添了许多区别于其他外国人的少年感。
此时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向Z远，但那笑容的成分却颇为复杂。
向Z远也直直地盯着他，那眼神糅合了惊讶愤怒悲伤与恐惧，锋利得如同冷箭一般射向他。
“Z远，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那人笑着开口，说着流利中文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温柔，眼神别有深意地瞥了一下旁边的方熠辰，笑容却更甚了，“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眼神。”
这句话彻底触碰到了向Z远的逆鳞，那些他拼命想要忘记的不堪的往事一股脑地钻回到了他的脑海里，被扔在地上践踏的自尊隐隐作痛，他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骇人的意味，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
“恶心。”
“我恶心？”Alpha高贵的尊严似乎天生排斥这类侮辱性的词汇，那人脸上半真半假的笑容也消失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似的冷笑一声，“你说我恶心，难道你不是更恶心吗？你不恶心的话，那我拍到的视频又是什么呢？”
“你闭嘴！”向Z远已经彻底被激怒了，满身的火药味蠢蠢欲动，对方只是个普通Alpha，自己要是想的话，完全可以把他压制得喘不上气来。
可是他不敢，方熠辰还在旁边，他害怕面前人受到压制后不正常的反应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性别，但是不进行信息素压制的话，这个口无遮拦的人迟早也会把这件事抖落出来。
所以他只能横眉立眼地释放出了一点威胁性的信息素。
“哦对，我忘了，这还有个人呢！”那人终于把视线彻底转向了方熠辰，带着戏谑的表情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是个Beta？难怪啊……”
“Ray，你别太过分。”向Z远向前一步挡在了方熠辰身前，浑身的气场已经达到了危险的边界线，似乎下一句话就会成为引爆火药桶的最后一根火柴。
然而下一秒，Ray就似笑非笑地俯下了身子凑近了他的耳朵，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Z远，你这么忌惮我，不会是因为你隐瞒了真实身份吧？”
向Z远没出声，但眼里一闪而过的汹涌出卖了他。
“真有趣啊！”Ray轻笑了一声，却并没有起身，“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装成Omega去骗人家纯情小Beta啦？啧啧啧……”
向Z远是真的控制不住了，理智逐渐被愤怒与恐惧取代，周遭的火药味愈发浓郁，就在他即将释放出强大信息素的前一秒，一旁的方熠辰却突然伸手将他扯到了身后，然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当他接触到方熠辰微凉掌心的那一刻，他又瞬间冷静了下来。
“你干什么？”Ray似乎对这个Beta竟敢打断Alpha之间谈话的行为感到非常吃惊，眉头骤然蹙了起来，语气也凌厉了几分。
然而方熠辰却像全然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用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向Z远被风吹乱的头发。
“你居然敢不回答我的问题！”这种被一个Beta无视的举动激怒了Ray，他瞪着方熠辰，眼里是明晃晃的蔑视，“一个普通又平凡的Beta居然也敢无视我的问题！”
方熠辰这才很从容地转过身，他依旧面带着笑意，不同于Ray最开始的笑容，他的笑容极具亲和力却又冷漠而尖锐，像是一把温柔的匕首，似乎随时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Ray不禁咽了下口水，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Beta会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
“你不是我的丈夫，我没有对你言听计从的义务。”方熠辰笑了一下，继而又偏过头捏了捏向Z远的手，“不开心了？今晚回去看个喜剧？”
向Z远被他逗笑了，也攥紧了他的手连连点头。
“你算什么东西！”Beta同样轻视的态度彻底触犯了Ray尊贵的面子，他像是被冒犯了一样怒不可遏地指着方熠辰，火药味已经开始呛鼻子了，但他仍然不知好歹地看着向Z远，咬牙切齿地嘲讽道，“向Z远，这就是你的眼光吗？”
方熠辰始终握着向Z远的手，闻此也只是依旧淡笑着，把面前指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挥开了：“我确实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名普通的设计师。”
Ray愤怒的脸上终于荡起了一丝得意，但随即他猛然又意识到，在对方这种淡定超然的表现的衬托下，自己就会活像一只跳脚的幼稚小兽。
而且自己的信息素压制对他完全不起任何作用，这让他更加愤怒，但却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表现了。
“我只不过是一名，本科毕业于T大美院，研究生就读于Parsons的普通设计师而已。”方熠辰始终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着装，没有理会他变得灰青的脸色，而是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继续说道，“而且很巧的是，你身上这件DENNIELAUNCH暗涌系列的‘昏鸦’，是我两年前的毕业作品。”
Ray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忙不迭地脱下了那件风衣，却被入冬刺骨的凉风吹得打了个寒颤，那副模样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向Z远忍不住低头笑了。
“以后还是不要穿灰色的风衣了。”方熠辰脸上挂着郑重的笑容，像个专业服装师一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亮色更适合你一些，你这个年纪，撑不起来灰色的。”
Ray已经气得双眼冒火，拳头都攥了起来，却又不想应了他的话显得自己堂堂一个Alpha年纪小没气度，也只能憋着气无可奈何。
方熠辰扯了扯向Z远的手：“走吧，回家了。”
向Z远堪堪忍住笑，抬起头冲他点了点头，当走到Ray身边的时候又停顿了一下，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我的眼光只有在看上你的时候差了，其他时候都好得很。”他轻轻笑了一下，挑了挑眼睛，似乎连身上的火药味都充满了嘲讽，“你算什么东西？”
说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拉着方熠辰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Ray转过身盯着他们的背影，攥起来的拳头狠狠地捶在了一旁的电线杆上。
然而下一秒，已经走出很远的方熠辰突然回过头来，那张俊朗的脸上此刻却是面无表情的，夜一般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甚至似乎连光都无法照亮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是地府前来摄魂的黑无常。
那一刻，Ray突然觉得脊背发凉，猛地转过身去，半晌才平复下来呼吸，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那两个人早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
他微微抿起了嘴唇。
远离了Ray，向Z远之前有些慌乱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但很快就又变得澎湃起来，因为回家的一路上，方熠辰始终都牵着自己的手。
不过说实话，他的内心是有点忐忑的，他不太清楚要怎样避重就轻地描述自己与Ray的关系，Ray这个人始终牵扯着自己心中最愤怒也最无助的神经，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完全心平气和地叫出Ray的名字。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方熠辰什么都没问，在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回到家之后也只是若无其事地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找了一部喜剧片津津有味地看着，甚至还一如既往地帮他拿了毛毯盖在身上。
这种完全正常却也完全不正常的表现本该让向Z远松下一口气，但他却总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
他就没什么想问自己的吗？
电视里传来的搞笑的声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只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垂着头。
“怎么了？”方熠辰偏头看到他这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轻声问，“心情还是不好吗？”
“熠辰，我和Ray……”他猛地抬起头，既然他不主动来问自己，那自己就主动告诉他吧，总归是不能让他误会的，他这样想。
方熠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