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触碰
第18章触碰
步入九月底，几场秋雨洗黄了银杏的叶子，也驱散了些微热意，话剧的进展却始终缓慢。
几场戏排下来，祁初意的状态好了许多，对人物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理解，曲离于他而言不再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经由剧本一点点走入曲离眼中的世界，同他建立了初步的联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跟叶泊筠熟悉了不少，在对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桥段时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僵硬。
但剧本的推进却遇到了瓶颈。
故事被某日心血来潮探班的导师抓出了各种问题，人物悬浮、剧情扁平、情绪不够强烈，努力了近一个月的成果被批得一无是处。迟潇改得焦头烂额，最终决定推翻先前的部份设定，临时加入了两三张飞页。
第一版的故事太过慢热，感情线隐晦有余又不够深刻，让人看不出两人的牵扯，也无法让之后的痛苦顺理成章。
姜余是个不轻易坦露自我的人，但即便是死水，也会因为一颗石子的投入而掀起涟漪。
爱会改变人的一部分自我，泥足深陷的人是做不到全然不动声色的。
迟潇决定要让碰撞更激烈直白一些。
于是她在原先的基础上不断修改，加入了新的情节冲突。
这意味着先前的表演模式也要随之改变。
在新的一版里，两人的感情线更加明显，新增了许多大胆的肢体接触，包括亲吻。
国庆将至，面临着日益减少的时间和停滞不前的进度，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没人能感受到放假的喜悦。
新奇和冲劲被导师的一记鞭子挥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形的压力。
假期的第一天，大家都自发地选择留在了学校，进行放假前的最后一次排练。
一整日都在不停歇地对戏、调整、讨论，所有人一股脑扎进剧本中，最后的效率竟比预想中的高出许多，一口气过完了当日分配的任务时还有些意犹未尽，便有人提议先粗略排一遍曲离和姜余的重头戏，好为国庆后的进程做铺垫。
青春期的学生总热衷于搞各类小团体，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合群。曲离和姜余是班里唯二两个鲜少有人接近的学生。前者是遭受了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孤立，后者却是因为自带冷冽的压迫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样的两个人某天突然走在一起，便不免引发各种不堪的议论。
没人敢去姜余面前造次，却一定会有人想趁机逮住曲离羞辱。
在某节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里，曲离被堵在了楼梯间拐角。
有男生假意递上情书表白，联合惯常欺凌曲离的几个刺头进行了一场蓄意的整蛊。
“不会真以为有人喜欢你吧？被男人喜欢就这么兴奋，还想搞欲拒还迎这一套，真够恶心的。”
“整天像条狗一样跟在姜余身后，别是暗恋人家吧？他要是知道你怀了这种心思，还肯让你靠近吗？”
“别看了，监控早坏了，还想等姜余来帮你吗？他现在肯定后悔沾上你这么帖狗皮膏药。”
言语上的嘲讽和挖苦最终演变成拳脚，姜余正是在这时推开楼梯间的门闯进来，冷着脸撕了那封情书，又拽着为首的那人揍了一顿，将那些恶意满满的言语原数奉还。
事后那几人被记了过，明面上不敢再找曲离麻烦，怀恨的种子却就此种得更深。
而姜余在明显察觉到被疏远了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堵住曲离将一切摊开了讲明。
少年的心动是五六月的闷雷，萌生于一瞬，来得莽撞轰烈，从不计较后果。
“为什么躲着我？”
排演室里，叶泊筠将祁初意抵在墙角，抓着他的手腕反扣在墙面上。
是一个强硬压制的姿势。
意外地与那日在操场上发生的插曲重合。
只是还要更暧昧一些。
贴在耳边的话音不似往日那般平稳冷淡，即使强压着也能听出些无处掩藏的气急败坏。
是姜余对曲离连日躲闪的不满与控诉，也是少年人压不住的心事。
祁初意透过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见自己的倒影，炽热滚烫的温度似要将他烧穿。
他的眼神情不自禁飘忽了一瞬，忘了要接话。
叶泊筠的指尖沿着他的手腕内侧划过，触感轻柔，被抚过的地方泛着痒意，混乱久远的记忆趁虚而入，像是埋在细沙底下的一根细线，被一股脑拽了出来。
痛苦和恐惧翻涌而来，蚕食着相贴的每一寸肌肤，祁初意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原本要扣在一起的十指被硬生生错开。
这与剧本写的内容不相符。
对话被迫终止，叶泊筠从角色中抽离出来，将祁初意一闪而过的不自在收敛在目，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接着演下去。
从他做出肢体接触起，祁初意明显状态不佳。
迟潇适时发声插话：“好啦，今天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就先到这里吧。我点了烧烤，待会儿一起吃，大家都辛苦了。”
叶泊筠暗暗松了口气，第一时间松了手，向后退开两步，偏着头去看他：“小意，你还好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祁初意摇头，跟他道歉：“可能是今天有点累了，对不起，拖了你的后腿。”
叶泊筠本能地想捏捏他的肩让他放松，手擡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又僵硬地收住了，悬在肩膀上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祁初意瞅了他一眼，心里知晓是他方才的反应太大，让叶泊筠有所顾忌，便微微踮起脚尖，倾斜着身子耸起那半边肩，以一个滑稽的姿势主动去撞他的手。
叶泊筠愣了一下，旋即展颜笑开，停在半空的手掌像是找到了下落的位置，摁着祁初意的肩膀让他站好，又趁他不注意飞快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走吧，去吃烧烤。”
潘淼和蒋煜明正好拎着两大袋外卖进来，招呼着众人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