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几千年来深受其害
第9章几千年来深受其害
面对嘲风突然阵前反水,出手阻挠,云寻时神情激动,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察觉阴阳鞭的异常表现。
他对着嘲风不管不顾又是唰地一鞭子劈过去,二人转眼厮杀起来,嘲风这一回完全不像两人初次见面在车祸现场那样打得不可开交,只是一个劲儿地躲闪,就算云寻时几次差点戳中他的要害也一声不吭没有还手。
他朝着失控的云寻时低吼:“冷静一点,这是煞伢的诡计,它做这么多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你失去心智!让你被愤怒冲昏头脑然后为它所用!”
可惜此时此刻的云寻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自顾自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谁?你不是说你不清楚吗?!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杀了这个恶灵,他作恶多端!本就该死啊……是你……和煞伢早有预谋吧。”
亏得云寻时曾经还认为嘲风虽然看着不着调,但的的确确是个好人,甚至短短几天就隐隐对他有种不曾言明无法形容不由自主的欣赏和亲近,又或许是云寻时这些年走得太孤独,好不容易有一个无需隐藏身份能坦诚相对的人类。
处在垂死边缘的煞伢在一旁咯咯发笑。
虽然阴阳鞭没有再捆着他,但事到如今加上嘲风的法术屏障,他已经没有足够的能力再掀起风浪,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看戏。
煞伢眼看着云寻时单方面压制那个突然冲进幻术的男人,正琢磨着是什么人,就发觉这副面孔极其眼熟,好歹他曾经也是神籍,又是八十八重狱的逃犯,自然晓得对方的身份。
这不正是大名鼎鼎的六界战神,不可一世的焚斗星君,让八十八重狱恶灵鬼祟们都闻风丧胆的杀神——嘲风吗?
看来那个家伙说得没错啊,眼前这个人类的确与众不同,不然为什么连嘲风都要顾及他?
煞伢有气无力地开口,嬉笑拱火道:“我说嘲风,你不是挺能耐吗?”
“鬼东西,你既然认识我就识相地给我闭嘴!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不那么惨!”嘲风咬牙。
煞伢声音响起,即便嘲风此前根本不知道这号角色的存在。
但云寻时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这会儿嘲风再多的解释对于云寻时而言都不过是借口!
是狡辩!是欲盖弥彰!
如果说在车祸现场那回云寻时使出了七分力,还能留有一丝理性,现在则是完完全全失去理智。
“你既然和煞伢不是一丘之貉,为什么要阻止我杀了它?!”如果说他之前还心存疑虑,那么现在答案呼之欲出。
云寻时十成十的致命功力加上阴阳鞭的配合,嘲风避而不还手的做法是断然不可能了,再加上对方的身体里有恶魂阵侵入的煞气作祟,云寻时已经彻底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嘲风只能先设法将人制服。
云寻时浑身的煞气和怒意带着煞伢处心积虑的诅咒,强压在身体里面太久会造成不可挽回的致命影响,嘲风计算着时间,压着灵力和云寻时过了几百招,生怕把人弄伤分毫,眼看着对方体内的煞气被消磨中和得差不多,他朝着云寻时身旁空空如也的地界怒吼:“蠢货,还愣着干什么?!”
话音刚落,处于亢奋状态的云寻时脖颈后突然再次震颤燥热起来,白皙肌肤下靛青色的血管和奇异的鳞状胎记纹路清晰可见,以为身后有埋伏的云寻时忍痛回头,目光所及什么也没有。
与此同时黑白两节九尺长鞭调转鞭端,冷不丁虚虚缠绕上云寻时蓄势待发的手臂,云寻时还没来得及疑惑反抗,下一秒精疲力竭双眼轻阖晕在了嘲风怀里,当了叛徒的阴阳鞭也犹犹豫豫地栖息回了嘲风手腕。
……
地府的阴气不同于其余地界,为了不影响修为。除非奉了神界帝君的命令,否则无论哪一方神圣都不会轻易来这里。
再者说,那些自视甚高的神仙们除了神界,哪儿哪儿都看不上,就算有帝君下令,也是能推就推,地府能有什么好差事。
只有嘲风是个头铁的,几千年来不顾神界议论,雷打不动地往地府里跑,混得熟门熟路。
嘲风将奄奄一息再也没办法掀起风浪的煞伢一把扔进阎罗殿,茍延残喘的恶灵十分不幸的不偏不倚地碰断墨石上那株由阎罗王亲自精心培育了五百年的石斑苔。
“啧……”嘲风皱眉,“这鬼东西逍遥法外那么久,又被收拾得这么惨竟然还不知道悔改,一回来就压坏了阎罗王的心爱之物,实在是太可恨了,这是在表达对地府和阎罗王的不满吗?
不如现在就让它下八十八重炼狱,盘魂涤魄,好好折磨一番,以消阎罗王您的怒气吧。”
嘲风双眸扫过阎罗王染色缸一样的脸,笑得春风十里,人鬼无害,又随意看向殿内的其余鬼神,问道:“诸位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满殿阴兵此刻集体变身寒蝉僵鸟,压根儿不敢动弹发声,连鬼脸表情都不敢做得太过明显,唯恐这笑面杀神殃及池鱼。
阎罗王横眉竖眼冷哼一声,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石斑苔要断不断,叶瓣都被压垮了一片,心尖痛得发颤咬牙撇过了头,也不说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嘲风知道自己目的达到,敷衍地向阎罗王道了声告辞,也懒得再多看这老东西一眼,他脚下生风迈出了阎罗殿大门,临走时肃穆可怖的殿门还被他“不小心”踹出砰的一声巨响,力度大得可怕,殿内所有摆设跟着一道晃了几晃,那株本就惨遭毒手的石斑苔现在是彻底没救了,气得阎罗王牙痒痒噼里啪啦摔了一地东西。
因为当年那件神界众所周知的事儿,嘲风每次来只要遇见阎罗殿的几位就肯定不会让他们舒坦安生,偏偏他这么几千年来又从不会真正撕破脸和阎罗王明面儿对着干,甚至还在帝君面前主动提出帮地府追回八十八重炼狱逃跑的恶灵鬼祟。
阎罗王当然拉不下面子到神界帝君或者嘲风他老子应龙面前儿告状,显得自己无能又小气。
再者说谁不晓得嘲风根本不听他老子的话,偏偏在帝君面前又一贯听话会哄,到底嘲风这厮安的是什么心,地府上到酆都下到鬼王,竟然没谁能参得透。
地府与人间相比,是实实在在的云泥之别,从灯火通明的阎罗殿一路往外走,四处飘浮、游走引路的鬼火越来越黯淡。
除了亡人草和无心花长得枝繁叶茂,一望无垠的黑雾之中毫无生气,阴差领着一队亡魂若隐若现穿梭其中,看着浩浩荡荡却没有发出半点儿杂音的场景,连鬼都感到压抑无趣。
黄泉路上形形色色的亡魂不论生前怎么样,最终都是要从这奈何桥上走这么一趟。
脸上布满清晰皱纹的孟婆眼底一片清明,乘着小舟游荡在黑沉沉泛着墨色涟漪的忘川河上,半耷着眼皮盯着眼前这些鬼魂们或不情不愿或无所谓地喝下她备在三生石前的投生汤。
孟婆一早察觉背后有不速之客,只是她低估了他的无所顾忌,等回过神来的瞬间荡漾的小舟已经被来势汹汹的巨斧劈得四分五裂,被打破平静的墨色水面扭转出深不可测的漩涡,孟婆双足点在河面中心惊魂未定,顾不得忘川河水浸湿她的足履。
已经喝下孟婆汤的亡魂们无知无觉事不关己继续往前慢悠悠的行进,而还没来得及过桥的亡魂们被这动静吸引,纷纷停下脚步木讷地转过身来,转眼又被阴差鞭策驱赶着迈步向前。
“哎咦,焚斗星君这是做什么?!”孟婆没承想他会突然发作,眼前这位是六界之内出了名的不好惹,阎罗殿那几位更是几千年来深受其害,可往常他到底会给自己几分薄面,现在这不留情面的状况,还是头一回出现。
嘲风脸上看不出怒色,只是皮笑肉不笑,刚才那一斧子明摆着是给孟婆一个警醒,好让孟婆想清楚他想听到什么,她又该说些什么。
他手中的鎏光巨斧就那么杵在孟婆面前,似乎只要听见的答案不合自己心意,巨斧就会腾空朝对方毫不保留地飞过去,将她连神带魂斩得稀碎,当场就可以喝口孟婆汤入轮回。
毕竟这斧子是借来的嘛,控制不妥当,下手没有分寸,也完全可以理解。
孟婆是何等精明的神,脑子里稍微想了想就明白嘲风是为了什么而来,她极为识时务,顺着毛抹背,“焚斗星君有话好好儿说,好好儿说,快把这斧子收了,你我之间搞这些名堂干什么呀,多生分,老婆子有什么话还能瞒着你不成?”
“哦?”嘲风恢复成往常打哈哈的模样,果真收了斧子,靠坐在桥边,口气随意轻松,幽绿瞳眸闪着精光,“那我倒的确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为什么这回柏昙转世到人界,我完全没有察觉?”
“我竟然错过了他那么久……你知道人界的时间和神界是不相同的对吧?神界一天,人界一年,过去柏昙经历九世轮回。
不论是转世成蜉蝣、草芥、鹏鸟、碧石,还是一粒尘埃……即便九世没法儿言语,无心无神无识无魂,我都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