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牢笼
又是一阵寂静,只有床上许自盈平缓而虚弱的呼吸声,随即容飞厌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不能再等了,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容飞厌看了眼许自盈,听不出是何情绪,“将这里守好,屋里先不要留人,只怕盈盈醒了会闹得更厉害。”
徐玉思来想去,试探道:“不然,就先把所有事都……”
“不行。”没等容飞厌说话,杜一耷拉眉眼,低声说:“现在不是时候。”
容飞厌也道:“不论如何要先带盈盈到祭台做完仪式,这个急不可,就先这样吧。”
三人再没说什么,容飞厌应是要去杀周云客,就先走了,留杜一在床边守着许自盈,而徐玉则把屋子里的利器之类的东西让人收拾走,该上锁的上了锁,这才离开。
当最后一个人踏出屋内,雕花的双开木门缓缓闭合,紧接着就是外面落锁的声音,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原本昏迷的许自盈立即睁开了双眼。
许自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想跑,跑得越远越好,还想让他把身体交出去,凭什么?
许自盈更多的是恨,如果一开始他们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的灵魂滚出去,那他只能怨自己命不好,自认倒霉。
可如今,许自盈从来都是自私的,他只恨,很这群神经病凭什么玩弄他的感情。
手臂支撑身体坐起来,他突然感觉有些冷,无助地蜷缩身子,抱紧膝盖,脑袋埋进臂弯里,把所有的泪都藏起来。
他真的不想哭,实在是太丢人了。
许自盈自知时间紧迫,他连哭都要抓紧时间,他用手随便抹了把脸,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
想他许自盈敢爱敢恨,用不到在这里浪费感情,他吸了吸鼻子,凶巴巴地哽咽道。
“混蛋容飞厌,你去死吧,老子再也不喜欢你了。”
他下了窗,蹑手蹑脚地在这间他睡过无数个日夜的主屋里转了一圈。
得到的结论是,屋外有人把守,所有窗户紧闭,通往底下温泉的入口也锁住了,整个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笼子,把他软禁在了里面。
许自盈有些傻眼,他必须走,他不能让周云客因为他被杀,也不想被带去做什么仪式。
仪式……他握紧拳头,虽然只有只字片语,可猜也能猜得到,容飞厌要让江掉回来,就要把他祭奠出去。
心中一片悲凉,头痛的眩晕敢使他脚步不稳,一手赶紧撑在身边的桌案上,差点打翻了上面的香炉。
香炉“铛”地一声倒在桌上,金鼎盖子翻落,里面还未倒掉的炉灰倾洒出一大半,尘烟飞扬,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拿起香炉,鼻子凑近嗅了嗅里面的炉灰,这味道不怎么好闻,带着一股浓郁呛鼻的药味,就像……
……就像他每日都要喝的药汁子。
许自盈猛地一愣,他不拘用什么香,这都是杜一调的,说是调养身子,一直是这一个味儿,但绝不是苦的味道。
而是一种淡雅的清香,闻得很舒服,平日里闻不出来,只有这炉灰的味道是这样的。
似想到了什么,许自盈的双手僵硬,香炉从脱手滚落到地上,这阵响动惊到了外面的人。
只听杜一在外头说:“夫人?夫人您醒了吗……”
如一声惊雷在许自盈的头顶劈下,后背瞬间被冷汗淋湿了。
门外,杜一想进来看看,许自盈抄起桌上的茶具往门上砸,哗啦啦地茶具碎了满地,地毯上被茶水洒湿了一大片。
“滚!都给我滚!”
杜一听见动静,不安道:“夫人,别气伤了身子,你不肯看我们但起码也要吃饭啊。”
听见吃饭这两个字,许自盈气得更甚,眼眶里冒出缕缕血丝,吼道。
“滚!我不会吃你们一口东西!都在骗我!都在骗我!你敢说你每日给我吃的药,你添的香,那都是什么?!都是在害我!”
杜一果真不说话了,他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又怕说错话闯祸,等到许自盈发了一通脾气,才怯生生地说。
“对不起夫人,骗你是不对,可侯爷都是有苦衷的……”
许自盈喘着粗气,他的背靠在屏风上撑着,冷笑一声,“什么苦衷?又不是我的苦衷,关我什么事?”
杜一自知不该说话,赶紧闭上了嘴巴。
外面又变得没有动静,但许自盈知道有人把守,他手无寸铁根本出不去。
有什么东西盛满了眼眶,马上就要溢出来了,他赶紧扬起头,紧紧地抿住唇角,入目就是隔间里那么多的画
这都是他画的,可现在看来,却又不是了。
这些没有样貌的人像,形形色色的,他从未见过,却几乎一笔画成,仿佛是存放在他脑海中的记忆一般。
如今想来,这些都是江掉的记忆。
缓缓朝隔间深处走去,最里面的是那张他离开边漠城前,给容飞厌画的画像,笔墨下的男子英气勃发,俊逸无双有邪肆满盈。
他还记得,当时容飞厌说要他话一副画像时,许自盈脑子里立即浮现的,就是这个样子。
竟与那周云客给他的画轴里的魔尊有八九分想像,不,准确的说,那就是容飞厌。
回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许自盈的眼中有那么一时的失神,却急转为空洞,他抬起手,把画拉下来撕碎了。
纸片纷纷落在地上,撕完了他又去撕别的,残破的纸屑很快铺了一地,这个隔间里变得空荡荡的,就像他的心,重新变空了。
他出不去,可看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碍眼了,将能毁的都毁掉,他跪在蒲团上,案上是供着的大金蟾。
他愣了一会儿,默默地起身走过去把金蟾塞荷包里了,这玩意儿可是纯金的,他死也要和这玩意死在一起。
放置金蟾的香案上空出块地方,后头整块墙壁都露了出来,如果仔细看,这墙上似有些凹凸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