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意识到药有问题的时候,他已经谨遵医嘱服用了半个月。
半个月来,每晚一顿药。
最初仅仅是做噩梦,梦见自己死,梦见亲人死,梦见世界崩塌,万物毁灭。
第一次听到他反应,医生只是云淡风轻地说,“这是遏制梦游症的正常现象。”
他信了。
日复一日,梦醒后的怅然感每天都在逐渐加深,深到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和坚持。
他选择拿刀割腕。
这种选择不受控制。
等疼痛激醒沉睡的理智,等药效散去,等莫名的怅然感消失无踪,他才意识到,不能死,必须活。
王妈最初应当不知道药效,劝他吃药,有的药是帮助睡眠遏制梦游,有的药是维生素。
这些药掺在一块儿,辨不出什么药什么疗效。
第一次割腕后,他每天都会假意吃药,回到房里便吐出来。
他发现他不吃药就不会做噩梦。
过了一段时间,他毫无预兆的又开始做噩梦,他梦到小稚。小稚得知他有病,离开他之后自杀了。那次剂量很大,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不正常,醒来想去死,陪梦里的小稚一起。
记不清具体怎么清醒的,好像有道声音告诉他:小稚不会自杀,但死和受伤他总要选一样。
他再次拿起刀片。
于是有了第二次割腕,也是被小稚撞见的那次。
比第一次下了重手。
他下楼的时候,王妈不复以往惊恐,垂头安静地站着不动。那一刻他明白了,她不再劝他吃药,是因为她会在食物里、水果里、任何可以进他嘴的东西里下药。
他装作不知。
王妈越来越肆无忌惮。
从那之后,他很少在家里吃饭,吃了回房间也会吐出来,水果要自己重新洗一遍再吃。
或许是他很久没有自残,景向元和那个女人回来住了一晚,盯着他吃饭,喝红酒。
回房他就把东西催吐了。
王妈随后送来水果。
他洗后吃食,自以为安全,直到感受到困意,迟觉这次的药不在水果表面,而在里面。
他一夜不敢睡,却止不住怅然感,但比做噩梦后要好很多。
第二天早上他掐痛自己,伪造流血假象。
下楼后,景向元让他喝豆浆。
他不确定豆浆有没有问题,假意说味道奇怪。景向元拿他挑食的毛病糊弄过去。
他仔细想想,觉得不对,冲到路边把豆浆吐出来。
许是豆浆里的药剂量太大,残留在胃中,他仍怅然若失;也或许是昨晚的药效还有遗留,他身处考场,周边安静,令他心生恐惧,精神也变得高度紧张。
24小时两顿药,景向元疯了。
想弄死他是不是?
当时他意识很浑,中途离开考场直接往家赶,把自己关禁闭,等同于他们口中的自闭。
他不配拥有向往的生活,这是景向元的目的之一。
而且,过几天就是母亲和弟弟的忌日。
他能感受到景向元的压抑,只有看他痛苦,才能消磨的压抑。
…
灯已经关了。
景迎搬来椅子坐下,捉住她一只手握着。
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拢起眉,无意识张开嘴,看上去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神色纠结又难受。
景迎垂了头,吻住她手背。
祈祷这一夜快点结束。
不知过去多久,女孩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睁开了眼。
“小稚?”轻声的。
她没有反应,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眼尾滑泪,无声没入鬓发里,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景迎知道这只是开始,下半夜会更疯狂,那种感觉会把你对生活的快乐和未来的希望全部粉碎掉。
…
时稚做了一个拼凑的、反复的、冗长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