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非你不可
杜希声惊讶地看着面前一身运动装单膝下跪的男生，他眼神清亮，唇边含笑，表情坦然得好似为贵宾拉开座椅的绅士。匆忙间领口没有翻好，上半身却挺得很直，利落的下颌骨连接着韧劲儿的脖颈线条一览无遗，大腿肌肉因为跪姿绷出有爆发力的轮廓，鞋尖离自己不到五寸。
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杜希声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触动，心跳不自觉加快。
周围的食客有些被这边求婚一般的动静吸引，目光闪烁，议论声渐起，只因主角是两个男生而没能引发论据确凿的轰动。杜希声甚至还看到了他们学校的几张熟面孔在探头探脑，一瞬间就回神了。
伸手拽了两下，见宋禄牢牢抓着自己的右手没有放下，更没有起身的意思，他竟慢慢平静下来。像是突然找到了打开舒适状态的开关，干脆反手扣住宋禄的手，屈身凑到唇边，用邻桌可以听到的音量说：“Oui,moncaptaine.（是，我的队长。）”说完，吻在了微凉的手背上。
宋禄“哗”地一下站了起来，缓了两秒，坐回了座位。
“你发什么疯……”手上温软的触感犹在，男生忍不住抢白。
“谁先发疯的？”
“你知道，我很敏感的。”宋禄两眼放空盯着桌上的狼藉，喃喃：“怎么就亲在手上了，多浪费啊。”
“什么？”杜希声没听清，心说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说……你刚刚那句话啥意思？”宋禄找回状态，比划了一下，“发音还挺好听的，就是听不懂。”
听不懂，那你之前还送我“法文定制”的香水？杜希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什么，如果开场表演你是想找我充数的话，我可以答应你。”杜希声越过了这个话题。
宋禄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眼里跃动起兴奋，嘴唇开合两下，犹疑道：“真的？”
“那我们的杜小祖宗，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吧。”
“我可不像你们学生会的人那么缺心眼儿，”杜希声哼笑一声，“这么丰盛的一顿垃圾食品还不够吗？”
缺心眼儿的宋禄眼睛晶亮地看着他，丝毫不在意他说了什么，甚至有点期待他多敲诈自己一点。
“那好吧……”杜希声叹了口气，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又很快垂下，像是短时间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我跟你跳，拉丁还是广播操都行，我小时候练过几年中国舞，协调度和柔韧性应该还可以，应付个开场舞没什么问题……”
他还跳过舞？怪不得身形那么好看，放松和紧绷完全是两种气质。宋禄不着边际地想。
“既然是后天比赛，那应该开场时间更早些吧？如果是上午，那我们只有一天半不到可以准备了。”杜希声犹自算着，声音低沉缓慢，“你还真信任我。”
“你放心，他们几个虽然早就练起来了，到时候充其量也还是衬托别人。”宋禄贬低起队员来混不介意，末了补充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跟他们比跟你接触得久得多，我还是最信任你。
“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质，说话语气总是轻松却令人信服，你有一套自己的法则，看上去随遇而安，尤其是对我的纠缠逆来顺受，”说着没忍住笑了，“可是我从来不敢尝试触碰你的底线，因为我觉得，你绝不会对一个越界的罪犯心软，更不会选择原谅他。”
杜希声喝了一口乌梅汁，没说话。
“我想说的是，我来邀请你不是寻你开心，或者是别的什么企图……姑且没有吧。”宋禄看着他继续说：“我很确信你就是目前最好的人选，跟你合作会很让我很开心。”
“非我不可了？”
“非你不可。”
“轮到我了，”杜希声点点头，勾来手边的皮卡丘杯子捧在手心，像在积攒勇气，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我已经答应你了，在你剖白之前……没想到你对我的分析精准得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讶，”顿了顿，“我这个人没什么可图的，也不想图别人什么，帮你救急也只是主观乐意而已。别多想。”
宋禄闻言得意地笑了笑。
“既然时间这么紧，那我今天晚上就来找你，至少先把默契度练上来。但是……”但是比赛结束后，我们就别联系这么频繁了。
“但是什么？”
杜希声抿着嘴，说不下去了。一向“有原则”的他竟不知如何开口终止这份感情，或许就是因为从未正式开始过，才让“结束”显得这么多此一举。
“我下半学期会比较忙，所以那之后恐怕不会经常联系你了。”还是找了个相对委婉的说法。
“嗯？大一就这么忙吗，经济学这么坑爹啊。”宋禄浑然不觉地顺口道。杜希声却突然发现他连对方是什么系都没搞清，一时有些赧然，想着便问出了口。
“我是药学啊，不是吧，这么不关心我？”宋禄伤心欲绝，“你不会连我是几年级都不知道吧？”
“……”嗯……是大二还是大三还是大四来着？
“我靠。”宋禄没忍住伸手轻轻拧了一把对方的嫩脸，捻着指尖狞笑，“你完了，美人儿你太让本小爷失望了！今晚可要好好治♂治你！”
杜希声笑着躲避袭击，一边努力维持着残破的理智，“我说真的，我们的露水情缘到此为止了，废约难续，不开玩笑！”
“不续就不续呗，我重新追求你啊宝贝儿~”宋禄起身绕到对面，一屁股坐在了杜希声边上，皮肤饥渴的老毛病发作，整个人都快趴在对方身上，手还不老实地东挠挠西碰碰，口鼻呼出的热气柔柔地打在杜希声脸庞上，让他鼻子一酸，不愿又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真的很贪恋这个温度。
算了，再说吧。他放弃抵抗，破罐子破摔地憋着气倒在宋禄胳膊上，任他怎么骚扰都不起身。
“哎，祖宗，我错了，我不挠了，今晚您治我吧，行行好，您这要再躺下去我就得截肢了……”
见还是没反应，宋禄咬咬牙把脸凑到男生紧闭的眼前，作势要亲。紧接着被感知到危险的人一巴掌推开，自己借力站起来，“走吧。”杜希声说，“还回宿舍吗？”
“嗯……嗯？”宋禄应了一半赶忙变调，揩油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不回了，去我家吧，离学校地铁半小时，明天你没早课吧？”
“有节水课。”杜希声拿上包，“我让室友帮我答‘到’就好。”
宋禄边付钱边感慨，“怎么有种拐卖良男的罪恶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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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校门搭上地铁，一路天南地北地聊着，竟也难得气氛和谐。宋禄原来比他大两岁半，差了两个年级，除了尽职尽责地来学校上课做实验，还有自己的副业：在一家小照相馆帮人给证件照修图。
“一定很赚吧。”杜希声猜测，毕竟“换脸术”不是盖的。考研考证找工作，哪个不要一张好看的门脸？
“得看技术，技术高的回头客多提成高，把顾客P满意了说不准还给你塞小费。”宋禄眉飞色舞地说着，“养活你不在话下！”
“滚。”
到了家宋禄掏钥匙开门，迎接他们的是一声婉转的“喵~”。
黑白相间的奶牛猫听到动静，姗姗来迟地给自己的臭主子打招呼。等等，今天怎么好像多了一个？于是亲自挪着圆润又不失灵活的身子前来视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