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没有人在乎我……”
傍晚的时候，宋乔开着自己的小跑车回了宋家老宅。
他在这里生活到十六岁，后来搬出去自己住，再到后来出国读书。六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回来。
熟悉的花园里添了许多陌生的东西。新建的游乐园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小孩子正在欢笑着爬上爬下。
小孩的相貌和他有五六分像，唯一双眼睛不太一样――他们各自随了自己母亲的眼睛。
陪在一旁的贵妇人率先发现了宋乔的到来，她猛地站起来，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局促：“乔、乔乔……”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睛。
不同的是，微微下垂的眼睛给乔蓁蓁多添了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看向宋乔的时候，那双眼睛微微地瞪大着，透出主人内里的怯意与不安。
乔蓁蓁，他的亲生母亲，乔家上下捧在手心里的千金，闺中被养得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爱上宋磊后不顾父母反对，一脚踏进了一场她根本掌控不了的婚姻泥沼中。
宋乔从很小就知道，他的爸爸和妈妈是两路人。如果说乔蓁蓁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那么宋磊就是一匹阴险狡诈的孤狼。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只有乔蓁蓁不知道，或者说不愿意知道。
她固执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用尽一切去讨好自己的丈夫，她认为这样便可以得到丈夫的真心，哪怕是帮丈夫的情人养孩子。
宋乔插在口袋里的手握紧又松开。
“妈。”
听到这个称呼，乔蓁蓁的眼睛里迅速地泛上欣喜，她好似松了一口气，有些结巴地道：“你、你回来了……淼淼，快来，这、这是你大哥，叫哥哥……”
“哥哥！”宋淼脆生生地喊他，上扬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宋乔没办法对着一个小孩冷脸，他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感到自己的脸部肌肉隐隐有抽筋之势。
好在很快，宋磊的车便从外面驶进来。宋轩和宋磊一起从车上下来，宋轩年轻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一双和宋淼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盛满了得志的意气风发。
乔蓁蓁立刻笑着迎上前，哪怕只是获得了一声冷淡的“嗯”，仍高兴得眉眼弯弯。
宋淼扑过去，糯糯地喊宋磊“爸爸”，喊宋轩“哥哥”。
宋乔如一个局外人般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突然感到有些恶心，不知是不是时隔六年再一次看到了宋轩的原因。
宋磊对他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发表了一番“好好干，别任性”的演讲。
宋乔坐在饭桌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最好能赶在宋轩恶心他之前赶紧开饭，他现在饿到能吃下一头牛。
可惜，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你害怕发生的事情，永远都会如期而至，甚至会更早发生。
“听说爸给哥安排了coral的工作”
宋乔默默地叹了口气，举起眼前的柠檬水一饮而尽，开始计划自己待会要去哪个小吃摊吃夜宵。
“我现在在总部跟着爸工作，忙是挺忙的，但能学到不少东西。coral是小公司，比不上总部，不过哥也要用心干……”
“啪”的一声，宋乔将手里的玻璃杯重重地扣到了桌子上。
“那恭喜你啊，宋总。”宋乔深吸一口气，心想：不就是恶心人吗，谁不会啊！来啊！
“宋总”这个称呼让宋磊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宋乔熟视无睹，接着道：“宋总年轻有为，爸后继有人，肯定很开心吧？”
这句话正好戳在了宋轩的心窝子里。虽然宋乔很早就表示过自己对宋家的家业毫无兴趣，可这么多年以来，宋磊虽重用他，让他进总部工作，却始终未谈过将来要他继承宋氏的事。
宋轩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用力地攥紧，宋淼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不安地扭动着身子。
乔蓁蓁立刻将他抱起来，柔声哄着他：“不怕不怕，淼淼不怕哦……”
宋乔早已不是十六岁的宋乔，他不会再质问诸如“到底谁才是你的儿子”这种问题，但不代表他不会难过。
“胡说什么！”宋磊的斥责让宋轩的面孔控制不住地扭曲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咬着牙对宋乔道：“哥你看，这么多兄弟，爸还是最疼你……”
“兄弟”宋乔收回视线，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嗤笑一声：“我可没有一个做小三的妈。”
“宋乔！”
“是啊，我忘了。”宋乔扬起下巴，看向自己的父亲，轻声道：“那是您的真爱呢。”
他故意将“真爱”这两个字咬的很重，乔蓁蓁几乎立刻就白了脸。她抱着宋淼，有些不安地攘艘谎鬯卫冢又迅速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宋淼终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宋乔站起来，凳子腿划在实木地板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噪音。
乔蓁蓁怯怯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她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柔声哄着宋淼。
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宋乔，他深吸一口气，拿起车钥匙转身就走。
跑车疾驰在夜晚的大道上。微信群里一帮狐朋狗友似乎又在嚷着在哪哪哪开趴，他发了句语音过去，群里很快就传来一个地址。
他攘艘谎郏发现还是上次那个叫“铜雀”的酒吧。
“今晚我请，多叫点人。”他抛下一句语音，驾车朝着“铜雀”驶去。
他，宋乔，今年二十二岁，Z城宋氏的小少爷，乔司令员的外孙。他爹宋磊是家财万贯的总裁，他妈乔蓁蓁是乔家的掌上明珠，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别人提起他，左右离不开那几个形容词：命好，会投胎……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宋乔，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
今晚“铜雀”有一场公调，表演人是周榆在圈里的好友。
公调这种事，看多了无非就是那几个项目，打几鞭子，绳缚，公开羞辱之类的。周榆看了一会便移开了视线，索然无味地坐在沙发上，轻晃着自己手中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