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天魏小雨一直黏着他，几乎让魏曲有些受宠若惊了。魏小雨平时从托儿所回来都一个人看卡通画书，或者玩玩积木，而今天却在魏曲怀里不肯下来。

“小雨，先放开爸爸，爸爸给你冲奶。”魏曲拍了拍他的背。魏小雨在他怀里扭了扭，摇了摇头，“不放，爸爸，好香。”

魏曲心下了然，今天自己离林先生那么近，身上肯定沾了林先生的味道。一想到这，看着明显比同龄人矮小一些的魏小雨，魏曲又觉得有些难受起来。

“小雨，今天爸爸好像做错事了。”他摸着魏小雨细软的头发，不由得叹了口气。

魏小雨抬头，闪着光的眼睛看着他，突然用手揪住他下巴上的一根胡茬。魏曲故意装作被揪疼了，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逗的魏小雨咯咯笑。

然而欢乐的亲子时间没持续多久，门突然被敲响了，魏曲将魏小雨放在床上，自己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看见他，对他礼貌的笑了笑。

“不知道魏先生还记不记得我。”他说的是肯定句，“我是林先生的律师，易邱。”

魏曲皱紧了眉头。

“既然魏先生不愿意让我进去，那么我就在这说吧。”易邱打开了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蓝色的文件夹，翻开，递给魏曲，“我想魏先生您应该没忘记这份合约，既然你找到了…”

“我没有找他。”魏曲低着头，打断了律师的话。

律师没有丝毫不悦，只是扬了扬眉毛，淡然的看着他，“不管您是有意无意，通过何种方式，您就是见到了林先生，这点您没有异议吧。”

魏曲点头。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双方的合约到今天为止就作废了，”律师转了转眼睛，向房间内看了看，“林先生的钱还是为您的生活提供了一些帮助的，不过，”律师将魏曲手里的文件夹收了回来，合上，放进包里，“还请您在三天之内从D城搬出去，林先生说不希望用更过分的手段让您从他的眼前消失，我个人认为，这已经非常仁至义尽了。”

魏曲的头埋的很低。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身份、地位的不平等，给他带来的压力。他没办法反抗，没办法为自己辩解，甚至没办法抬头对面前的人说一个“不”字。

魏曲感觉自己的脚动了动，好像想带动他的身体逃跑，但是他用手抓了抓门框，忍住了。

“我知道了。”魏曲终于抬头，“我会离开的。”

魏小雨突然哭了起来，魏曲没有再看律师一眼，猛的拍上了门，将哭泣的孩子抱进了怀里。

第二天他打电话向杨哥辞职，杨哥问他怎么了，他说想换个地方发展。杨哥笑他，换个地方洗盘子？魏曲苦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他当天纠结到半夜，最终还是决定回H市。

魏曲是个私生子。

他从小带着这个标签，和阿爸生活在一起。阿爸是个恬静温和的人，每当魏曲哭着质问他为什么爸爸从来不来看自己，为什么别人都不跟自己玩时，阿爸只是摇头。

后来有一天，他放学回到家，发现阿爸脖子上围着纱布在吊盐水，他没带隔离环，淡淡的信息素散在空气里，像寡淡无味的白水。魏曲控制不住的流泪，他觉得阿爸好像失去了什么，自己也失去了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那个男人要和别人结婚了，逼着阿爸洗去了标记。

那段时间他们两人都经常做噩梦，梦见有人拿着刀追他们，要砍他们的脖子，他哭喊着醒来，发现阿爸也在哭。

那个男人大婚当日，整个H市都在庆祝，一打开电视就能看见他和他的新爱人满面红光的站在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而他和阿爸却被迫离开H市，去了一个偏僻的小镇，在那里，阿爸抑郁而终。从那以后，魏曲对“爸爸”绝口不提，就当他陪着阿爸一起去了。

许多年前的事件竟然也能重演，只不过当年是阿爸带着他，现在是他带着魏小雨。

深夜的火车上十分安静，魏小雨在他怀里睡着了，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小声地呓语着。

魏曲戳了戳他的脸，轻声笑了笑，“爸爸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