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一世你别哭
树林那边蔓藤衍生,果然遮着一个巨大的洞口。不过洞口前却有一方深潭,日影灼灼,照在潭水之上,反射出鳞鳞波光。
司凤牵着璇玑正准备靠得再近一些,突听身后紫狐尖叫:“禹司凤,小心!”
两个人下意识回头,就见一枚明亮的火球,仿佛天空中西坠的太阳,狠狠朝着他们砸过来。
雷火球!
倘若落在身上是会要命的!
司凤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下,前方唯有一潭深水……
闪无可闪,必无可避!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司凤揽着璇玑的腰,纵身跃入潭水之中。
潭水从四面八方翻涌过来,冰凉刺骨,灌入人的耳鼻口眼,碾压着心脏肺腑,几乎都能听到骨骼在这种挤压之下,发出的“咯咯”响声。
身体很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
司凤死死抓着璇玑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
这潭水有问题!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咬紧牙关坚持。
一定要上岸,一定要摆脱这里!
恍惚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缓慢落下,覆盖住了整个水面。
那个东西发出冰蓝色的光,照亮了这一汪深潭之水,把它们也渲染做浅淡的冰蓝色。
这些光好像温柔的触手,轻轻抚慰着全身的每一处,让司凤方才还痛苦不堪的身体,竟然变得舒缓轻盈,大脑也跟着昏昏沉沉。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下,那东西似乎是一面镜子,莹润柔和,穿透人心。
有另一个他从身体里浮出,仿佛一叶柳絮,飘飘摇摇,飞向遥远的那一边,一直飞到一座阁楼的窗前。
月清如水,阁楼的榻上躺着一位少女,额头上布满汗水,满脸痛苦之色,显然正在噩梦之中苦苦挣扎。
司凤不可置信地踏进一步:“璇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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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做了一个噩梦,睡梦里到处是火,是血,是死亡,楼阁坍塌,尸首堆叠。她知道这是朝廷派来的军队,在以通敌叛国罪绞杀自己的家人。
父亲苍凉的眼神,母后绝望的面孔在眼前不停晃动。
有人一边逃窜,一边哭嚎:“我没有通敌叛国,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一柄锋利的长剑从他背后捅进去,前心穿出来,他大睁着眼睛,“噗通”一声,扑倒在地。
“不要杀我的昭儿,他还那么小,官爷,求求您了!”
衣衫华贵,但却钗鬓横斜的少妇,怀里紧紧搂著名婴儿,跪在地上,不停的给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磕头。
那大汉带着色眯眯的淫邪笑意,用刀尖一点点拨开少妇的衣襟,无耻至极:“姿色不错嘛,先让老子玩玩再说。”
少妇满面泪痕,浑身颤抖,却死死咬着牙关,不敢稍动一下。生怕他凶性大发,伤了自己怀里的孩子。
婴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环视被血光和火光染透的家园,突然裂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少妇急忙去捂孩子的嘴,然而已经迟了。大汉的刀尖好不犹豫扎进孩子的身体:“嚎什么丧?生生败坏了爷的兴致,小杂种,快去死吧!”
少妇的目光在孩子和刀尖之上,呆滞的停留了片刻,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纵身朝大汉扑去:“我要杀了你!”
“噗嗤”!又是一声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少妇美丽的眼睛里倒映着最后一缕冲天火光,然后缓缓闭上。
“嫂子!”
揽月猛的坐起,全身都在剧烈颤抖。
梦里的场景,即便已经过去多年,依旧血腥痛苦的,好像昨天才刚发生过。
揽月用手捂住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抬起袖子,擦干泪水,揽月翻身下床。提起桌上的茶壶倒满一杯,然后仰头一气喝干,才将身上灼烧血液的那股疼痛,压制下去一点点。
“咚咚咚”,门外传来老鸨又尖又细的声音:“揽月啊,凤嫣姑娘一会儿要去献舞,想让方公子为她伴奏,你去同方公子说一声。凤嫣姑娘说了,酬劳双倍。”
揽月冷淡的回答:“她想让方公子为她伴奏,自己去叫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又不是方公子的什么人。”
“哎呀,整个听雪楼谁不知道,方公子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人哪里使唤得动他?”
揽月扶着桌沿坐下,又到了一杯茶水,捧在手心里慢慢的啜饮,不经意的问道:“今晚凤嫣姐姐是给哪位贵客跳舞?怎么如此大方?一定是得了不少赏银吧?”
“嗨,还能有谁呀?就是那位乔大公子呗。”
“乔公子?”揽月霍的起身,几步过去开了门:“可是城南乔府的乔公子?”
老鸨抹了厚厚一层粉的大饼脸,出现在门口。笑一笑,脸上的粉就往下抖一抖:“可不就是那位嘛,除了他,谁还这么舍得一掷千金?”
揽月的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行,劳烦妈妈去告诉凤嫣姐姐一声,说我现在就去请方公子,让她装扮好了只管等着。”
“好嘞!”老鸨顿时眉开眼笑,扭着肥硕的屁股一步三颤,把楼梯板踩的咯吱作响,款款下楼。
方公子的卧室,和揽月的相隔不远。
外面丝竹乱耳,纸醉金迷。
那间卧室里却一灯如豆,安静清幽,与这纷杂的世界格格不入。
揽月的手指在门上才扣了两下,门便被打开了。一袭青衫的公子,头发半挽半披,站立在那里,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请问揽月姑娘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