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仇敌 - 貌美恩公不对劲 - 猫不皂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75章 仇敌

卓应闲震惊地看着他,烛光阴影里,聂云汉靠在床头,仰着脑袋,目光茫然地落在屋顶上,似是在回避着什么。

“可那样做,怎么才能全身而退呢?”卓应闲握住他的手,“你怎么选,定会有你的理由。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若你为了义父尽孝而那样做,也没人能怪你什么。”

聂云汉喃喃道:“是吗……”

“不管是不是,只要你做了决定,我便追随你。”卓应闲也知道他为难,一边是家,一边是国,怎么选,聂云汉心中都会为难。

汉哥为什么总被这种事情折磨?!

卓应闲翻身爬上床,躺在聂云汉怀里道:“可这件事太冒险了,若是一击即中倒也罢了,万一……我不怕你去冒险,我怕你是去送死!”

聂云汉叹道:“平野既然想让我出手,应该有九成把握,不至于让我送命吧?”

“我信不过他!他太刚愎自用了。”卓应闲轻声道,“你要是什么都不想选,我就想办法带你和师父逃出去!我们把这里的事儿告诉韩指挥使,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

片刻后,聂云汉才哑然失笑:“好啊,这次汉哥全靠你了。”

“那我可得好好谋划。”卓应闲道,转着眼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聂云汉抚着他的头发,轻叹道:“若是两年前,不,再早些,能遇到你该多好,那时我比现在强多了,既年轻,又英俊,也不像现在这般沉疴满身,整个人变得优柔寡断,难堪大用……”

“就像平野给你画的小像那般么?”

“呵,不是我说,他虽然画艺精湛,但也难以描绘出我那时的精髓。”

“是哪年画的?”

“五年前,我刚二十,跟随义父出战,大获全胜,受封百户。”聂云汉想起当年,心中唏嘘,只是短短五年时光,却让人恍如隔世。

卓应闲仰头看他,在他下巴上轻吻:“少年意气虽然好,但我更爱现在的你。”

“为何?”

“二十岁受封百户,这么厉害,当年的你肯定整天神气活现,再加上你这骚包的性格,定是很讨打,那时候我若见了你,只会想揍你,才不会喜欢你。”卓应闲笑道,手指描绘着聂云汉的眉眼,“但现在的你就很好,阅尽千帆,沉稳内敛靠得住,相貌自然也是英俊的,不是以前锐利的那种俊,而是宝刀光华内敛的俊。”

聂云汉笑着握住他的手:“夸自家相公夸成这样,不脸红么?”

“实话实说,为何要脸红?”

卓应闲其实撒了个小谎,他想,若是遇到五年前或者更早的聂云汉,自己一定也是喜欢的吧。

那般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少年,正如天上云汉,夜色再深,也只会让他的光芒更加耀眼,谁会不喜欢呢?

“汉哥,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怕吗?”

聂云汉抱着他,微微闭上眼:“出发前既紧张又害怕,上了阵地,就只剩下紧张。害怕是没有用的,越怕越乱,必须集中精力听从号令,才能保证不出现疏忽。那时候我只是区区一个步兵,要按照排好的阵法跟着跑,整个人都被裹挟在里边,满脑子都是大局,其实也注意不到自己。”

“直到战阵被敌方撕破,要跟冲进来的敌人白刃战的时候,才能找回一点自我意识。但那个时候也顾不上别的,心里只想着若不杀了方,就只会被方杀了,别无选择的时候事情反而简单多了。”

“真正意识到害怕,是从战场上回来之后,身上鲜血淋漓,可那都是别人的血。尽管心里知道,这是为国杀敌,是士兵应尽的义务,但还是不免为杀了人而感到难过,怕夜深人静时,遭冤魂索命,怕此生杀孽太多,死后要下地狱。”

卓应闲与他十指相扣,将交握的手放在他胸口:“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你听命于你的长官,别把什么都揽到自己头上。”

聂云汉只是勾了勾唇角,并未多说。

“眼下的情况也一样。”卓应闲凑近他的耳朵,“你听命于最亲的长辈,不管结果如何,错都不在你。若是我师父让我替他杀了仇人,我也义不容辞。”

“你真这样想?”

卓应闲认真地点头:“真的。”

聂云汉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静静地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闭眼吻上方红润的嘴唇。

关平野置身于一间狭窄且极为安静的岩洞里。

此处明显不是用来居住的,中央只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端四周的岩壁中探出几根细长的铜管,铜管高出岩壁约三四寸,末端放大呈喇叭状,喇叭口蒙着一层薄薄的皮革,正着椅子上坐着的关平野的耳朵。

他正屏息倾听着喇叭口中传来的声音。

然而交谈声已经渐渐隐去,喇叭口中隐约传来亲吻声和断断续续甜腻的喊声,一个正一声声地唤着“汉哥”,另一个则呼吸沉重,间或称方为“心肝儿”、“闲儿”。

当听孔那端几声难以压抑的低吟声传来时,关平野绯红的面色变得黑如锅底,他霍地起身,愤怒地将这些喇叭口全部拧掉,闭着眼很是努力克制着自己,才逐渐平静下来,最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才缓缓离开了岩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见卓应闲已经睡熟了,聂云汉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在枕头上。他从怀中掏出关平野给他的“怀晷”看了看,指针指向了亥时末。

借着他便悄悄起身下床,走到岩洞口时,不舍地回头看了卓应闲一眼,才下定决心似地离去。

在聂云汉走后不久,卓应闲缓缓睁开了眼,他坐起身,盯着洞口,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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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的另一侧,那些锻造和冶铁的洞口此刻已经收了工,变得十分安静,静得令人心里发慌,那些岩洞里没了人,也熄了烛光,望去黑黝黝的一片,像是怪兽深不见底的巨口。

聂云汉目光盯着那边,似乎在想着什么,他走到关平野的岩洞外,被站岗的高酉拦住。

“走开,我要见义父。”聂云汉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关爷已经睡下了,过几个时辰再来吧。”

“我就进去看看,若他睡着了,我便不吵他。”聂云汉冷声道,“他是我义父!我不会害他!”

高酉面无表情,像个人俑似的,仍旧阻止道:“聂公子请回吧。”

聂云汉狠狠瞪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终只是揶揄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然而这个转身不过是个幌子,他转了一半,迅速回身,抬手向高酉面门出拳攻去!

洞口狭窄,两人贴得又太近,高酉数次想要拔刀,要么被聂云汉捏着手腕将刀送了回去,要么就是被他一掌切在手肘麻筋上卸了力道,几十招内聂云汉便制服了他,不屑地说了句“手下败将”,接着便将人劈晕扔在洞口处,大摇大摆地走进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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