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努力抱大腿的第51天
长安,齐国公府
铺着厚绒波斯毯的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名贵的碎瓷片,握着筲箕笤帚的女使垂着头屏息瑟瑟在门帘处不敢上前,屋内除了歇斯底里的哭闹声便是与之此起彼伏稍显不耐烦的温声安抚。
昨日是赶在宵禁前归的家,翌日早裴琬净便火急火燎地往母亲薛氏院中来哭诉自己在江陵府遭遇的种种不公了。
“阿娘,你可得想法子治治那个女子,她不识礼仪无体统便罢了。不知身上有何狐媚,三哥那样的冰坨子竟生都为之鬼迷心窍。”
红肿的双眼像核桃包似地裴琬净窝在薛氏怀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她在江陵府因皎皎受的那些委屈如数又哽咽着说了一遍。
颤巍巍地将自己缩在羊绒暖套里的手伸出来放在薛氏眼前,裴琬净的手腕像是打蔫了的茄子一般无力地垂着,彷佛裴昀让她罚抄经书生得酸痛余劲未散。
惯来便是将这个独女照眼珠子一般疼怜的薛氏怎的不心疼。
她一把握住裴琬净的手在温热的手心里拢了又拢,最后又放到自己的心口,抚着裴琬净的头,极其痛心地说到,“你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三哥也忒心冷了竟也下的起手。”
裴琬净也跟着哽哽噎噎地附和,“三哥就分明是胳膊肘往外拐,分明我也比戚嫂嫂家的裴灿长不了几岁,便是裴灿在三哥院中胡作非为也不见他恼,顶多是冷下脸罢了。”
薛氏却温声宽慰到,“那你说你与你三哥哥亲还是与戚嫂嫂亲?”
“自然是与三哥咯。”毫不犹豫,裴琬净吸了吸鼻子,“我可是他嫡亲的阿妹。”
说到此处,不知道裴琬净又想起了何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方被薛氏安抚好的情绪又陡然决堤了。
“可是阿娘,我是他嫡亲的阿妹,他为什么老是因为那个女人针对我。还有祖母,她对三哥的偏爱简直不要太过分明显,对三哥的行径就是为虎作伥。”裴琬净声音激动而高调,“他们就是合起伙来欺负我,阿娘可要替我做主啊。”
螺子黛点染地精致的双眉微蹙的薛氏轻捂住了裴琬净呜咽的嘴,轻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的同时给大女使梅影使了个眼色。
梅影自是晓得她的意思,将屋内侯应的女使都屏退了出去,而后将紧阖门窗。
甫一当裴琬净抱怨裴昀的时候,薛氏本是想制止的。
但自己的女儿却将自己不敢违抗的说出了口。
正中了她心间郁结之处。
她一个为继母的,不管做什么,只要有不周到的地方,自然是会挨别人戳脊梁骨。
特别是养在自己膝下尚未及笄的女儿,从她口中所抱怨出的对嫡兄的不满若是顺着风落入了老夫人耳畔,矛头直指只会是她这个母亲教养无方。
但当裴琬净高声说出裴老夫人在小辈中的偏爱不公时,薛氏积压在心底已久不敢宣泄的怨懑也悄悄释放了些。
裴老夫人偏爱裴昀尤其,就连这个偌大的齐国公府日后都是那个坡子的。
思及此,薛氏抚在裴琬净背上的手缓缓收紧,她眼眸中的疼惜渐渐被冷毒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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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裴琬净又让女使给她包了些糕点回去,处理完这些的薛氏觑到书案上高摞起的账簿,只觉得头上方才的阵痛隐隐现下愈发剧烈了。
亦到了饮茶的时候,薛氏腹微饿,便传人布了些点心。
用了一块枣泥方糕,饮了盏热气腾腾的桂花牛乳茶发了些汗,薛氏竟觉得头疼舒缓了不少,用清茶清口的时候竟向大女使梅影问道:“新开的店置的方糕?”
梅影如实回答,“不是。”
一只方糕在薛氏手中拈了很久,她却迟迟未放入口中,“枣泥捣得细腻,且甜味也是恰到好处,便是多吃几块也不会觉得腻歪。”
但她却是不敢多吃甜食的,薛氏自知容貌比不得先夫人,学识才华亦是比不得齐国公的其他姨娘,若是真论起来,她除了家世便无甚出挑的。
梅影却是一喜,“夫人喜欢就好,这是郎君院中的管事掠影送来的。”
“什么?!”
不可置信的薛氏瞳孔惊讶地微微收缩,放在嘴边有些烫口的茶水她竟生生咽了一小口下去。
“撤下去。”薛氏用手帕轻拭着嘴角,她微眯的眼眸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日后若是三郎君院中再来送东西都得先过我的面。”
梅影应喏后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抚着直跳的额角撑靠在小几上,薛氏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毒。
孤戾,阴冷...
凡种种感情色彩带着暗黑的形容词,都是薛氏对裴昀的固有印象。
连带着与他相关的所有,无论人、物。
她对裴昀的一切避之不及。
方才还被她真诚赞美过的方糕现在在薛氏口间若有若无的甜意回味竟让她觉得有如吃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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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影方将隔断薛氏寝居珍珠幔帐放下,薛氏身边的另一位大女使菊影便走了进来。
“轻点声,夫人歇息下了。”梅影回望了一眼,朝菊影使了个眼色便准备抚着她的肩膀出去。
菊影却是一蹙眉,“可是,是三郎君身边那位小夫人来了。”
梅影面色一沉,她与菊影还有另外两位唤作兰影和竹影的女使都是薛氏的随嫁丫头,相处多年,主仆情谊深厚,薛氏的心思不说十之八九也是有一半她能揣摩的。
她笃定薛氏因为裴琬净自诉被裴昀苛待一事在与他暗暗置气。
梅影压低了声音,“夫人头风犯了,本是缓了些,方才就是因为三郎君院中送来的一盒方糕怒动了肝火,现下怕是难分精力去见那位小夫人。”
她有些犯懒便开始撺掇菊影,“你且去想个法子打法了便是。”
正当菊影愣愣点头之际,却听薛氏有气无力地的声音飘出幔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