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理性感性
得知真相不代表就能找到揭开真相的手段,林枫和武思思离开郑家后,在车上呆坐半天,并没有什么主意,只得返回到林枫父母处。
林爸爸和林妈妈见儿子带回一个漂亮姑娘,嘴都快笑到耳朵边了,林爸爸更是拿出毕生所学,恨不得作出一桌子满汉全席来。
武思思受宠若惊,她确实也很久没吃到像模像样的家常菜。武思思平时一个人住,大多是靠外卖来填饱自己的胃,偶尔回父母家,也都是保姆做饭,保姆做的菜不和她胃口,少油少盐到令她怀疑人生。虽说少油少盐是健康饮食,可也不能白水涮青菜吧,她还是一位需要长身体的美少女呢。
林爸爸厨艺本就高超,更兼之在乡下,确实有不少城里不多见的美食端上桌。比如猪肉灌肠。城里买得到的灌肠大多是成品,像是展览品似的挂在半空或是放在冰柜里,而乡下不同,村民们都有自己喜欢的店家,专注一个味道数年乃是数十年都不变,选上块肥肉相间的好肉交给店家,店家一边聊着闲话,一边捞出泡好的肠衣,分分钟就能灌个十斤八斤。买主购得后,还需要把是湿哒哒的灌肠挂在小院里那个通风、背阴的所在,晾上一周左右时间。想吃了,割下一两条,洗干净,大火蒸熟即可,是冬日里不错的美食。
海城盛产海鲜,一直有无鱼不成宴的传统,这一餐饭林爸爸用一条大口鱼做了一道酱烧鱼,并用鱼面作了个汤。武思思很惊奇,酱烧大口鱼是海城传统名菜,她也经常吃,还听说需要提前把鱼清洗干净,抹上盐阴干三两天,因为这鱼水汽大,不稍稍风干,会煮出一大锅汤。但是用鱼面做的汤,武思思还是第一次吃到,味道也就是之鲜美,是会把舌头误吞了的。
见武思思吃得开心,林爸爸和林妈妈也很开心,叮咛着她多吃,也嘱咐林枫经常带她回来吃,还顺带批评了现在外卖做的菜,那也能叫做饭菜吗?
林枫应承着,心里也乐开了花。从郑家出来不过下午三四点钟的时间,武思思完全可以回城,或者即便要留在乡下,也可以找一个宾馆住,但她对他回家凑合一晚的建议想都没多想就点头同意,也算是一种认同吧。如果不能干柴烈火,就选择细雨滋润,未必就不是好事。如是想,林枫胃口大开,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饭。
吃过晚饭,武思思抢着要帮林爸爸洗碗,被林妈妈和林枫两人拦下,并言明了林家女人不得进厨房的传统,武思思也不好一直推辞,便退到一边给朋友打电话。
武思思联系了两个朋友,一位是某儿童保护基金会的主席,哪怕是帮武彦和郑竹卉争取些治疗的费用也是好的,另一位是武思思的中学同学,心理学硕士,目前在研究儿童心理,武彦和郑竹卉遭遇的一切,需要专业的心理疏导,才能尽量减少伤害对成长的影响。
打完电话后武思思一回头,看到林枫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心里一跳,“看什么呀?”
林枫挑了挑眉,“律师这一行做久了,个个都是铁石心肠。”言外之意,武思思做的事,是他林枫不会做的。
“那你觉得我做的是对还是错?”武思思也挑了挑眉,摆出个一模一样的姿势看着林枫。
林枫并不直接回答,仍旧笑呵呵地说:“我很羡慕你的这份初心,也希望你能保持这份初心。”
“没听明白。”武思思很干脆利落。
武思思听不明白是因为她从业时间太短。律师这个行业,面对的都是社会灰暗面,表面上是在解决争端,却也难免会被负能量围追堵截。当然,非诉律师会略微好一些,但也仅仅是好一点而已,非诉律师做的都是防患于未然的事,但也是要预想到商务合作、上市计划、申报商标等等光明伟岸之后可能出现的“患”,才能够更好的“防”,更不要说诉讼律师根本就是直面这种“患”。
所谓“患”,其实就是矛盾的爆发点,看似是一件事,却是无数件错误的事积累后的总爆发,既然“患”已经发生就失去了回到原点查漏补缺的可能性,律师们只能竭尽手段避免“患”处感染、坏死,必要时还要能做出壮士断腕的举动。
因而,律师们竭尽理智之能事,尽量剥除意气用事、冲动行事等等情绪,秉承“两害相权取其轻、两益相权取其重”的原则,冷眼旁观着案件进展,诉讼风险评估、庭审计划制作、上诉改判可能性等等,繁杂诸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件又一件的程序罢了,只要掌握住程序,就不会有太差的结果,可惜程序运转严丝合缝却难免少了些人情。
以林枫近日处理的一起离婚纠纷为例。委托人是女性,离婚原因是她为丈夫生了两个孩子,他竟然有了外遇,委托人在凄风苦雨和歇斯底里之间自由切换,若不是想着代理合同已签,林枫还真有可能摔门就走。委托人不满林枫冷漠的态度,叫嚣着你怎么不和他一起骂他?林枫回她一句你是想找个打手还是找个律师?委托人愕然。
这么做不是因为林枫傲气,是他真的没有时间去承接当事人的心理垃圾,直截了当才能用最少的成本尽可能多的解决问题。律师与当事人永远站在统一战线,却不能和当事人保持思维方式的一致,否则就失去了律师工作的专业性,过多的情绪化也会削弱这份专业性,令律师们要么堕入和委托人一般无二的凄风苦雨和歇斯底里,要么收不回代理费。
武思思不是没有过收不回代理费的经历,委托人找来的时候,穿衣打扮与乞丐无异,她一时心软说等案子结了再交费,谁料判决书送达的第二天这位委托人就消失了。当然,武思思太不缺钱了,对钱也不在乎,可是自己的劳动成果总要有些等价交换价值吧?她实在是想不通。为此林枫安慰她,若非风险代理,费用一定要提前收,不管这个人是如何穷困潦倒。因为,每一位当事人都是演技派。
看过太多戏精表演,律师们基本上做到熟视无睹,像武思思这般还有一颗又大又软同情心的律师,真的是不多了。
武思思知道林枫这是在警告她,她刚入行,有些尺度掌握不好就很有可能酿成大祸,就拿武彦和郑竹卉的事来说,能有预期效果自然是皆大欢喜,万一有个什么不如意,就有可能被武彦或是郑竹卉反扑,今天的援手在明日就名称对方的匕首。武思思所以要帮忙,不是她钱多没处花,而是因为在她看来武彦和郑竹卉遭遇的校园暴力,根本就不是一起案子,或者说不是解决了这起案件就能够一笑而过的往事,这根本就是亟待解决的社会现象,她没那么大的能力去扭转整个社会面貌,但她既然有能力帮一个,为什么选择不帮?
林枫朝武思思翘起大拇指,“你高兴就好。”
“不能因为我们天天遇到混蛋,就把所有人都想象成混蛋吧。”武思思说完后,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舵盘,林枫曾做过海员,这样的装饰物难说与这样的经历无关,“我就佩服师父,他永远都有一股热血在。”
嘿。林枫还真是不能忍耐自己喜欢的女人当着面夸别的男人,即便她所夸属实,那个人他也认识。不过,林枫注意到的却是武思思的另外一道情绪,自始至终都淡淡的躲在她言谈举止间,“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武思思并没有追问。她的思绪早就飘回到自己的十二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