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无论是益气丹还是清宁丹,其实都是一至三品的丹药,只要控火到位,对灵力操控足够精细,都不会有多大问题。
饶是如此,还是有几个修士在炼制清宁丹时炸炉。
听得场中砰砰砰的炸炉声,额上冒出了细汗。她小心地操控着灵气,裹着灵材放入丹炉中,缓慢地提取了药液。
随意捏好清宁丹之后,空青收起剩余的灵材,开始炼制第三枚药丹。她想不到炼制什么,就琢磨着炼制一枚辟谷丹。
待三枚丹药炼制完毕,场中所有的炉火都已熄灭,只余下前方青衫的顶端与空青不远处的身侧亮着一抹幽蓝。
此时夕阳已经西沉,像是掠夺了场中所有的赤火,烧的天边的云一片通红。如此明艳的晚霞之下,这两抹蓝色显得如此显眼。
一抹蔚蓝是苏胜意。
一抹水蓝近乎是冰一样无声燃烧的是苏若雪。
场中众人视线在他二人之间来回,屏住呼吸,看着他们行云流水的炼丹操作。
扔进炉火中的灵药被火焰无声吞噬,一点点炼化熬出汁液,被收入瓶中。两人的速度都一样的迅捷,敏锐,精巧,赏心悦目。
可是看着看着,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将目光投注在后方的苏若雪身上。
原因无他,她的炼丹术实在是太漂亮了。
冰蓝色的火焰,在炙火的等级划分中,温度是比蔚蓝还要高的。危险又迷人的火焰,映照在炉前少女的脸上,将她那张精致的小脸,衬托得极为神秘。
苏若雪一袭粉白衣衫,在冰蓝的火焰间,凝神操控着灵气,裹住灵材炼化。
无声无息燃烧的火,像是水一样团住灵材,火木交融中,水元与庞大的灵气释出,凝成晶莹的灵液,顺着火流入玉瓶中。
细细的汗从少女额间渗出,越是到紧要关头,少女的神情越发专注。
她细致地将灵液导出,又开始炼化新的药材,冰蓝色的炉火在她眸中跳动,如同一把炙热的火在她眼中熊熊燃烧。
十年……整整十年……
从五岁那场高烧过后,一朵花纹出现在她身上,彰显了花人的身份开始,她的父母就抱着她远走深山,东躲西藏。
她始终记得九岁那年,一群修士,围住了她们家,叫嚷着让她父母将她教出来。
父亲宁死不从,化作血人用锤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母亲则抱着她逃入了闹市。
就在逃窜间,一个追来的修士以长刀穿透了母亲的心脏。
鲜血洒满了她的脸,她趴在母亲的怀中,仰头所见,是一片血红的天空。
就这样,父亲被杀,母亲当街而死,她被人塞入了牢笼,与一群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蒙上了一层黑布,被送到了未知之地。
再次睁开眼时,她所见到的就是一张冷峻的脸。
少年面若冰霜,望着困在牢笼中肮脏的自己,面露不屑:“花人,一个器物——”
此后,她被人从牢笼中拉出来,又困入了另一座更大的幽闭牢笼中。
在黑暗里,她无数次在想,为什么她要会有这样的命运。
她痛恨自己身上的那朵花,在每一个因想起母亲的鲜血而泪流满面的夜晚,她都会以指甲划破肌肤,试图毁掉那朵生在她血肉里的花。
一次又一次,可血肉总会长好,花又会重新冒出来,就像她永远摆脱不了的死亡阴影。
直到某一日,一个红衣白发的修士用剑破开幽暗,将她从永夜的牢笼中带了出来,令她重获自由。
她离开了丹宗,离开了那个日后会决定她生死的冷面少年,到了一群花的怀抱。
还遇上了一个同样是冷着脸,却有着父母亲般温和的少女。
她也得知了自己的命运。
不应该存在于世间之人,一个报复修真界的诅咒,永远无法被接纳的生命。
这就是花人,这就是她的宿命。
她惶恐,她不安,她每日每夜的修炼,只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仇人不只是丹宗,而是那一群贪念过盛的修士,更是整个修真界的人。
她恨啊……
恨得整夜整夜都睡不好,恨得不敢放松一日。她怕自己一旦停下来,死的人就从她的父母,变成她身边所有的花人。
她怕自己升得再慢一点,又会重新回到那个幽闭的地方,过着永无天日的日子。
若不是这该死的命运,她本该承欢父母膝下,安享人世。而不是流离失所,胆战心惊,日日煎熬。
苏若雪心头万千思绪翻滚,每动一念,炉中之火便翻滚一次,将药材的杂质舔舐干净,只留下最为纯净的药液。
她望着眼前不断燃烧的炉火,专心致志地炼化着所有的药材。
太阳很快落山,夜幕淡薄地笼罩在广场上空,繁星点点照亮了夜空。夜空之下,唯有一抹冰蓝的幽火,在暗沉的夜幕里,越发璀璨灼目。
一切的声音都在消逝,苏若雪将自己的灵识沉入炉火中,在反复煎熬中,一点点剔除杂质。
炼化,提纯,糅合……
这么多年她在炉火间,炼化的何止是药材呢?
当最后一滴灵液被取出后,苏若雪将所有的灵液投入炉中,以灵力将一团拳头大小的灵液糅合成圆,一点点提纯凝练,聚合成一粒黄豆大小的丹丸。
成型的那一刻,暗沉的广场像是被一簇光所点亮,金色的丹丸在冰蓝的炉火间,如同一颗流星,灿灿而亮。
所有人的眼眸都被这抹亮光所点燃,高台之上的苏长盛远远望着这枚金丹,激动地站起身,望着炉子里的光,唇瓣颤抖:“金……四品破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