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情书
第209章情书
黎樾低着头把玩手中折扇,伸手摸了把那扇坠上的玉石,入手冰凉无比,向来是费了心思的。黎樾朝魏贵妃福了福身,“娘娘如此体贴入微,樾儿喜欢还来不及呢。再者,樾儿本来也想提的,娘娘是长辈,万万没有认樾儿做师傅的道理。樾儿既然在粹玉殿小住,娘娘若是有事,只管来找樾儿。樾儿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贵妃得了这句话,那颗慌乱的心才算稳定下来了。
黎樾见魏贵妃脸上总算有了笑意,心下了然,便将人请进内阁,两人榻上对坐。
魏贵妃知黎樾不是愚笨之人,稍稍寒暄之后,便直奔主题,“姑娘也知近日朝堂风波,太子之位空悬,三皇子一系奋起,更是波诡云谲,叫人看不真切。”
贵妃十指青葱玉手捻过茶壶,将那倒扣茶盘里的成窑茶杯翻过来,倒了茶水推倒黎樾跟前。
她一边继续道:“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本宫近日越是迷局深陷,不得要领,今日特地请姑娘这位局外之人指点迷津。”
黎樾抿了抿唇,只拿了大拇指与食指环扣杯沿,笑道:“三皇子母族并不显赫,三皇妃也并没给他多大助力,娘娘莫不是在杞人忧天?”
魏贵妃摇头,“姑娘此言差矣。深宫后院,容不得出半点岔子。一失足成千古恨,本宫可不愿使得万年船。”
黎樾不解,歪了头去问:“那娘娘的意思是?”
魏贵妃闭口不言,只瞧了眼黎樾身后的丫鬟。黎樾会意,即刻摒退左右。
魏贵妃这才道:“姑娘只知本宫掌握凤印,二皇子身后又有重臣追随,却不知不到最后关头,倒头仍旧是一场空。”
“娘娘此话怎讲?黎樾不知。”
魏贵妃朱唇微启,斟酌一下,这才道:“本宫斗胆问一句,这场夺嫡之战,姑娘更看好谁?”
黎樾摇头,“此事干系重大,又岂是臣女能左右的?娘娘如果此行只是为了这些胡言乱语,那么请赎臣女无礼,少不得闭门谢客了。”
魏贵妃见黎樾如此不上道,暗道:这妮子,敬酒不吃,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姑娘既然如此固执不懂变通,那么本宫少不得开门见山了。”魏贵妃伸手袖筒里拿出一叠信纸,尽数放到桌上。
黎樾只瞧了一眼,便惊出一身冷汗。那躺在桌上的一叠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正是她的字。
黎樾将这一沓信纸拿在手里,迅速翻看一遍,然后心里越是悲凉,索性盘膝而坐,问:“娘娘怎么得来的?”
魏贵妃志得意满,自觉扳回一城,嘴角略略勾起,“姑娘忘了?本宫的外甥女黎惠,可是堂堂正正的三皇妃。”
黎樾将拿着信纸的手从桌边滑落,暗地里攥紧,哂笑道:“娘娘想说什么,想要什么,不如直说。”
魏贵妃整以闲暇,理了理袖口,也为自己倒了杯茶,“姑娘曾与三皇子有私,这些露骨的情书抖露出去,想必于姑娘名声有碍。”
将茶壶放下,魏贵妃咬了咬唇,“唔”了一声,“若是姑娘肯倾囊相授,叫本宫重得圣上恩宠,这剩下的书信,本宫自然还你。”
黎樾正要开口,魏贵妃又道:“当然,本宫既然要学,自然是要到粹玉殿来的。届时,本宫若是学艺不精,少不得还要再讨扰姑娘。”
魏贵妃语罢,便施施然出了门,带着她那一干宫女太监打算回咸福宫。
谁知竟这样凑巧,魏贵妃才出宫门,便瞧见皇帝下朝而来,当下又是一番讨好。
魏贵妃国色生香,艳绝无双,若非梅妃凌霜傲雪一朵寒梅独具一格,也万万不能与之媲美。
再者,寒梅虽好,如今已是夏日炎炎,又哪里比得上娇艳欲滴的雍容牡丹。
当今皇帝齐胤徽已经年逾半百,再不复年轻时的清俊容颜。人越老越怕老,越发沉溺女色。
今日瞧见魏贵妃这一番打扮,三魂七魄已经丢了小半。本意是要前往粹玉殿的,半路便随着魏贵妃去了咸福宫。
黎樾尚不知此时境遇,待魏贵妃离去之后,她仍旧坐在榻上,将那沓信纸摊开,细细观摩。
当年她与齐靖安交好,往来书信所用信纸都是她一一挑选上好的浣纱笺,熏了香,沐浴之后,才敢提笔。
如今她重生归来,与齐靖安分道扬镳,算起来,这日子并不算久远,却不想这信纸已经陈旧。
“既惠音令,兼赐诸物,厚顾殷勤,出于非望。镜有文彩之丽,钗有殊异之观,芳香既珍,素琴益好,惠异物于鄙陋,割所珍以相赐,非丰恩之厚……”
黎樾瞧见日期最近的那封信,是当时齐靖安赠她白玉响铃簪之后,她特意写的回信。
当初字字句句斟酌再斟酌,生怕一个字不妥帖,惹得齐靖安不快。又怕自己的字太丑陋,练就看得过去的楷书之后,才敢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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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之后又是一番修改,只怕哪里出了问题,或是措辞不当,或是引用典故不对,闹得人仰马翻,一封信才能送出去。
黎樾忆起陈年旧事,沉寂在回忆之中。晚絮等人进来,瞧见自家主子盘膝坐在榻上发呆,忙唤了她几声。
黎樾回过神来,忙将那信纸收起来,问道:“有事?”
晚絮如此这般,便将魏贵妃路遇皇上,共回咸福宫的事告知黎樾。
黎樾不置可否,只命人点了炭火盆过来。
晚絮等人更是觉得奇怪。现在正是三伏天,殿里热得汗水直流,怎么自家主子还要炭火盆?
只是晚絮向来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便命人去点了炭火,将炭火盆端到了屋内。
黎樾握着那沓信纸,瞧见炭火烧得旺盛,便将那一张张信纸陆续丢进盆里,任它烧毁。
信纸沾火就着,不多时便烧尽了。黎樾瞧着那盆中灰烬,两个眼睛蓄满了泪,却不敢落下。
晚絮不知情,朝颜却是知道的。她认得黎樾烧的是当初写给三皇子的信,现下也不敢伸张,自然沉默不语。
黎樾不开口,粹玉殿侍奉的宫女太监自然也都闭口不言,齐刷刷守在旁边,一个劲揩着汗水。
粹玉殿鸦雀无声,不多时,殿外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女声,隔得不近,听不真切。
晚絮料想是宫中拜访的贵客,便压低声音唤了黎樾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