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叫什么名字
按照计划,他们接下来首先要去的地方,就是高恒的公司。
上次来的时候王珏跟前台预约了,这次本着不想惊动高恒的前提,上到顶层的权限是高远山找人开通的。
王珏一点都不意外高远山会在高恒的公司安插两个自己人。就高家这个形势,要是没有走这一步才比较奇怪。
为了保护自己人,高远山的人没露面,仅仅帮他们开了电梯。
电梯在顶层停下,王珏虽然很讨厌这里,但不可否认他对这里很熟悉。修文也来过一次,不需要什么人引路,他们直奔高恒的办公室。
跟上次的管理森严比,这次好像人去楼空,整个顶层都没什么人气。毛玻璃被王珏弄碎了之后,高恒又搞了新的花样,重新装潢了一下,大体上看跟之前差不多,品质似乎又有了些提升。
办公室的房门紧锁,修文试着推了推,锁得很牢固。
“撤离了?”王珏自言自语,觉得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高恒的这家公司是摆在明面上的,既然他早就已经暴露了,换一个安全的,外人不知道的地点很容易。
突然他们经过的一个房间传来声响,修文瞬间提高了警惕。他小心推了一下门,门没锁,渐渐露出缝隙,他马上闪到一边。
王珏靠在门外的另一边,很快他们就判断出了,屋里只有一个人。
门已经大开,修文看着屋里的人,悲悯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是个纤细的男孩,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微卷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半边的眼睛。五官轮廓跟王珏有几分相似,但看着更稚嫩。修文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王珏。还好,他的王珏是健康的。
男孩瘦得几近皮包骨,露在外面的皮肤光洁白皙,却又可见一些丑陋的正在愈合的疤痕。
男孩的眼神中写满了惊恐,见有人来便拼命往后躲,直到脚下的铁链被抻长到了极限。
王珏和修文一边一个拦住了他能躲闪的方向,他后面是坚硬的墙壁。这个无处可逃的男孩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头,不停地颤抖。
这样一来,王珏就很清晰地看到了他手指上的文身。
高恒的19号附属品。精神怕是已经不正常了。而且高恒离开这里的时候没有把他带走,他被抛弃了。
“被抛弃的人,都是这样吗?”修文已经听说了高恒变态的癖好,但耳闻不如见面,真正见识到的时候,他还是十分愤怒。
“他算是比较好的,起码还有命在。”王珏想了想又改了口,“不知道他本人是不是这样觉得,有些人会觉得,死了更好。就像时涧。”
听到“时涧”这个名字,男孩猛然抬起了头。
王珏胸前的琉璃闪了一下,时涧在跟他沟通。
时涧依稀还能认出来,这是当年那个问他叫什么名字的男孩。他长大了,却也没有长成成年人的模样。按时间推算他应该跟修文差不多年纪,但现在看起来,依然像是未成年。
修文也已经想起,时涧有提起过,他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小指上文着数字19的男孩,冲着已经开始下坠的他喊:“你叫什么名字”。
修文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试探地重复了那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喃喃自语般也不断重复这句话,有些痛苦,又拼命想抓住什么。
“我叫时涧,”修文回答道,“时间的时,山涧的涧。”或许这个男孩有在来来往往的医生、公司员工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打算赌一把。
“我叫,我叫,姚锦哲。”这是他的名字,但自从他来到这里,名字就被数字取代了。他时常回想起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如果当时他跟他一起跳下去了,是不是就不会遭受后来这些折磨。
可他已经做不到了。有了前车之鉴,高恒给他加了锁链,他再也不能离开这里,屋子里的利器也全都被搜走,就算绝食还会有人来给你打营养液,他死不成。
“你为什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走了,”男孩忽然大笑,“他们走了,都走了,我自由了。”说着就飞奔向窗户的方向,脚踝被铁链挣得出血,他仿佛浑然不觉,依然扒着窗台在用力。
修文试着把他拉回来,但姚锦哲胡乱挥舞的手臂险些把修文推出窗外去,看得王珏一阵心惊胆战。
“把他敲晕!”
修文看看自己的手掌:“怎么敲?”
“敲后颈啊!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就,随便敲敲!”
嘴上说说简单,但这其实是个技术活,对修文来说,比把人打死还难。别说姚锦哲还一直在挣扎,修文连他后颈在哪儿都快看不清了。最后只能把人按在地上,拿床单把人裹成了个粽子。
人肯定是要带走的,但是他脚上的铁链很是问题。于是王珏又一次炸毁了高恒的玻璃墙,在里面翻出来钥匙扔给修文。高恒的办公室里特别杂乱,好像刚经历一场浩劫。这是突发情况之后离开的结果。王珏私下有了判断。
修文拿钥匙打开铁链,把姚锦哲塞进一个大号整理袋,拎着下了楼,就像拎着一只小动物。他们还用毛巾把他的嘴也塞上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姚锦哲体重很轻,修文估摸了一下,他看着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体重也就八十几斤,拎着也不费力。
两人两手空空上去,下来多了个人,为避免太惹眼,他们直接走了地下停车场。其实这种担心有点多余,高恒既然不在这,警卫等级本身就很低,加上姚锦哲已经被抛弃了,没人会为他多一句嘴。
累得气喘吁吁的王珏:“我算是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没带走他了。”
“不是被抛弃了吗?”修文反问。
“应该不是,被抛弃的,几乎都被处死了。只不过他太难搞了。早知道,应该从高远山那拿个麻醉剂来。”
姚锦哲被扔在后座上,他这会儿很安静,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叫,安静得仿佛不存在。正在开车的修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姚锦哲正在看外面。
那神情认真而怀念,两行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他手被裹在了床单里面,只能任由眼泪在脸上肆意。
王珏致电高远山:“高恒不在,从这边看,像是撤离了。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吗?”
“据可靠消息,他昨天还出现过。”
昨天,那就是昨天撤离的了。
“出现了多久?”
“不到十分钟。”
王珏话锋一转:“哦,给你带了个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