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迷惘
“那他的全名叫什么？”得知那人与老师的血缘关系，少年不假思索的再问。
“呵，你老师他不愿意告诉你，就不要打听了，做个好孩子等大人愿意说了再倾听不是更好嘛。”
叶先生刹那间就洞察了洛千帆的意图，时至今日少年仍然不知道他老师的真名，哪怕连姓氏也未能打听到一鳞半爪，老师本人对真名的讳莫如深甚至蔓延到了相交的挚友们。
少年一时哑然，曾经对周遭事物的不甚关心，令他在远离之后不剩分毫可以铭记的锚点，为什么他不早一点认真的去了解去问清楚呢？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在抵达大陆后的时光里不断地回忆老师的言传身教？
望着少年迷惘的神采，叶先生没忍心再看下去，柔声宽慰道：“小洛你知道吗？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曾经珍视之人已不在身侧，现今结交的友人静待牵连，他一清二楚的认识到了这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少年呢喃着。
啪啪——
伴随两道清脆的拍掌声，叶先生把他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洛，你还有疑问想知道答案的吧。”
“还有爱伦坡前辈，她为何不在老师所说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前辈之列？”比起自己的胡乱猜测果然还是询问叶先生得出的答案更可靠。
“这个嘛，问题不是出在碧翠丝可以信任与否，而是她帮助你的能力上。”叶先生尴尬笑笑。
“能力？爱伦坡家族八百年底蕴，能力上怎会不足？”
“爱伦坡数百年底蕴固然雄厚，但小洛你别忘了当今的爱伦坡可是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高阶战力都没有啊。”
“爱伦坡小姐的一身修为根本无从施展，而爱伦坡前辈她似乎也不善战斗。”一经点破洛千帆就将信息都串联起来
“你的老师考虑到你身上涉及因果的分量太重，不愿将碧翠丝牵扯进来。若要动用爱伦坡的人脉帮你，那请来的家伙必然会琢磨帮爱伦坡是一份人情，帮爱伦坡的朋友是一个面子，那种计算利益的机器，可半点都靠不住。”
世态炎凉让少年脊背发寒，但叶先生旋即补上的一句，则让他瞬间破了功。
“或者说，小洛你已经准备好入赘爱伦坡家族了，如果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那确实不错，爱伦坡家族肯定会需要一名未来成就非凡的高阶法师，等到爱伦坡小姐能完全驾驭一身修为，有双高阶法师的加持爱伦坡家族复兴指日可待。”
“不是啊！叶先生我根本没想这些！”叶先生话题的跳转速度太快了，少年直接蒙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否认再说。
“那现在就考虑一下吧，趁我还在沐天要不下周末就订婚，我和碧翠丝给你们当公证人？”叶先生探手过来，搂住洛千帆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规劝道。
“订婚个鬼呀，我只和那位爱伦坡小姐见过一面，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包办婚姻能不能先死一死！”洛千帆火力全开吐槽道。
“没事的，爱伦坡小姐还要在沐天待半个多月完成祭礼后再走，你们好好增进一下感情就好了，先从朋友做起。”叶先生一拍大腿化身点子王。
“我不做萝莉控啊，放过我吧。”洛千帆要一根筋变两头堵了。
“哈哈，开个玩笑嘛。”叶先生两手一摊。
“我如果不是这个反应就不是玩笑了吧。”洛千帆好没气道。
“我这不是为你好，为你着想嘛，你看你来到大陆人生地不熟的，找个亲家支持你多好。”
“这不是你乱点鸳鸯谱的借口！”还没缓过来，洛千帆又急道。
“好好好，我不提了，不提了……
这样才对嘛，就该这样的。”
叶先生揭过了话题，后面的半句低语因少年在深呼吸平复着心绪，并未听见。
“回归正题，小洛你老师和你说的可以信任的人呐，大抵属于当家主事的和特立独行的两类强者了，他估计是希望你在大陆的日子里能小事自己平，大事有人罩吧，我就不乱介绍其他人给你了。”
“如此说来，后生明白了。”佩服叶先生的变脸之快，洛千帆低头拱手道。
“好啦，听你老师说你的学习能力和调查能力都蛮不错，除了这部分事件信息缺失你不知全貌，也没旁的问题了吧。”叶先生起身拂去沾染在衣袍的灰尘，就要离开。
“还有一事。”
“小洛，你说。”
“叶先生你为什么要卸任沐天城城主的职位？”最后一问不为自己，而为友人。
“老啦，没那么多精力了。”抬腿绕过洛千帆
“可自从沐天改制后，你即便一直云游四海不都一直将城主之位坐下去了吗？”直插重点的追问。
“小洛，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不，因为现在意外而被迫离家的你也该明晰人生在世不如意为十之八九，言不由衷、行不由性、身不由己，方为人生常态。十五年前我没能做完的事情，换到如今不过是彻底中断了，这没什么的。”
灯盏明灭，朦胧了叶先生的表情，留予洛千帆的只有一个颓唐沧桑的背影与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少年站在门内目送叶先生远去，微风吹过，扬起少年三千的青丝。曾几何时，叶先生或许也这样看过他人走远。
夏夜的蝉儿们挂在树梢，知了知了的叫唤，齐声歌颂对生命的热诚与骄傲。十七年太长只争今朝，九十天太短昼夜不息。
那声浪高亢激昂，如碧波般浊浪涛涛。
若问它们为何声嘶力竭，它们可能会说，潜心修炼十多年，就为了在这百余天里声名远扬；也可能会说，掩埋泥泞多年，为了寻回当年事、当年物、当年知己，必须发出嘹亮的鸣叫；还可能会说，生来只会鸣叫，遂余生日日鸣叫。
不过蝉儿的大小不足以承载智慧，是故，蝉的回答也不过是文人骚客闲来无事、多愁善感、欲说还休的产物。
在少年老师游记里的叶先生，和当下的叶先生应该是同一个人吧，只不过由于人生阅历的不同，所以在少年眼前的展现才会截然不同。
一个人成熟与青涩的两个阶段互相对望，不知哪边会更加悲哀。
少年与这位成人相知甚少，是得不出答案了，唯有沉默着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