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小海与小青
赤潮褪去，少年一袭白袍被染作血红，面色又苍白胜雪，看似羸弱不堪，唯有那对眸子偶尔闪烁着紫金之芒却被银灰的色泽稳稳压制，复归平静。
“散！”伴随少年的一声厉喝，如血的衣袍色泽向外溢散，化为烟尘了无痕迹。
迈开的脚步令脚下的湖面泛起波纹，朦胧了水下之倒影，数十步后透亮的湖水不再反映他的模样。
“你看吧，只要向前走，总能过去的。”语毕洛千帆灵识的化身消泯于识海当中。
识海的一汪湖水下激荡着，令湖面绽开点点波纹，表达完不认可的态度才安定下来。
咚咚咚——门扉三叩的声音。
“门没锁请进。”洛千帆从入定的状态中醒来，遥相唤道。
“是海棠啊，你来我这里是要？”看挑帘进来的是海棠，洛千帆笑着问道。
“唔，贝琪大人让我来通知洛公子，今日请到主院就餐。”海棠低垂着脑袋扭捏的搅动置于身前的双手回话。
“平时不都是你们送来的吗，怎么今日怎么要我过去？”洛千帆不解道。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听说是艾琳娜大人的意思。”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怎么了？看着不太自然的模样。”大概知悉了事情的始末，正下榻穿鞋觉察海棠怪异的状况，洛千帆遂开口询问。
“我没什么事，只不过午后那会儿我一不留神就趴在青莲的床榻上睡着了，居然让洛公子送回了我的床位，怪难为情的。”海棠眼神躲闪，耳根也通红一片。
“还是要注意休息呀。”洛千帆出于友情的叮嘱道。
“好……”
“莫非你是那种非常传统的女生，即便不在神州了也要恪守礼节的类型？真是抱歉，我有什么可以弥补的吗？”见海棠没有动作洛千帆把事件往深度的地方多想了些。
“不不不，我并没有要赖上洛公子的意思，我想说的只是洛公子给我们带的蛋糕很美味，谢谢你的关心。”海棠忙道，还恭敬的鞠了一躬。
“我们是朋友嘛。”见海棠如此认真，洛千帆不禁尴尬的盘绕两圈躺在肩上的长发。
“能和洛公子成为朋友我很高兴，我还有工作工作就先告退了。”说着就风风火火的离开洛千帆的房间。
望着海棠离去的背影，少年几度张口但还是什么也没说，自我宽慰似的一笑，“好歹仅称呼还保持着敬辞，举止倒能算是朋友的地步了吧。”
思考尚不间断，洛千帆整理好衣冠服饰前往赴约。
沅水小苑阴翳的厢房内。
“你就这样什么请求都没提，就出来啦？”青莲从床上坐起身来，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挚友。
“嗯……”海棠耷拉着脑袋回道。
“你不是一直想脱离贱籍，恢复良籍吗？”目标就在眼前，青莲不懂海棠怎么能收手。
“可是洛公子是好人，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合适？”海棠纠结道。
“就因为他是好人才合适！换个其他人来指不定要你做这样那样的事才肯帮你呢！”
“可我……可你……”海棠犹豫不决的念叨着几个音节。
“我都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只要让他带你去魔法学院统御的地区一切就好办了，那里有维系人权的律法，城关一经检查你可以得到自由身，更不必作为黑户处处受限啊。”青莲苦口婆心的向海棠言明利、弊是不可能有的，不过是利用了一个好好人家的公子哥而已，这种滥好人更不会报复，顶天了对方就因为蒙受欺骗愤而绝交。
无话可说的海棠保持着沉默俨然一副挨打立正的模样。
“算了，我也是看你睡醒后知道洛公子帮你脱鞋上床会那么害羞才想得这主意，盘算着真情中掺和假话，肯定能唬住他。既然你没要求提成，那我估摸着之后也没什么机会，罢了罢了，你就留在这里继续陪我呗。”青莲深感心累的颓然说道。
“……我还没说你呢，怎么让他给我脱鞋呀。”提及此节海棠的脸颊又泛起朵朵红晕，糯糯的抱怨道。
“呵，入乡随俗吧，换其他人来可不似洛公子这般有负责的打算，看过就看过了，哪能有什么表示？”青莲双手撑床，仰头望向天花，无所谓一双光脚让人看了就看了。
“可我们是神州人呐，我想着有一天要是能回去故乡的话不至于被牧童笑问客从何处来。”海棠眉目低沉道。
“那你就更应该去哄骗洛公子，首先摆脱爱伦坡家族的卖身契书才能回去！”海棠的话语似乎触及到青莲不愿回顾的事物，惹得她声调骤增。
“但……我想和小青一起回神州，小青说过家乡的桃花很美想再看看，我也想和你一起去看，为什么小青不愿意和我一道去请洛公子带我们走呢？”
在不经意间，海棠的话中隐隐带出了她没有蒙骗洛千帆的真实原因，然而这个问题青莲根本不可能回答。
她身负血海深仇，却没有修行天赋，寻求洛千帆这个好人的帮助，收获的是其明哲保身的态度和未来可期的一张空头支票，她能怎么办？
继续潜藏在和仇家有交易关系的爱伦坡家族，试图等来仇家的使者刺杀之，宰了一个够本，干倒两个赚翻；再预判个事后影响，双方断交，爱伦坡家族再落魄都属于一流势力的行列，仇家血亏。
她一直以来也是这般准备着，即便从没在沅水小苑这个爱伦坡家族的分部遇见过仇家来访，可这打算总还是个盼头。真离开了，她能寻得更强力的报复手段吗？
诚如海棠所言，她思念着故乡人面桃花春风笑的景致，但就这么回去，她实在无颜面见列祖列宗，放下仇恨……那百年后她要怎么面对九泉之下枉死的父母亲朋？
她不能走，至少得到复仇的更优解以前，她得留在爱伦坡家族。
“我累了，我再睡会儿。”逃避问题虽然可耻但是有用，青莲深以为然。
失落的凝望一阵子躺下背身过去的青莲，海棠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道：“青莲你别睡太久了，我去厨房替你拿晚餐吃。”
伴随着厢房的门被掩上的咯吱声，青莲细不可察的低语道：“谢谢你，小海，一直以来都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