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抬杠
开业第二天,第一个踏进店门的不是客人,而是胡宴之前找的帮忙打招呼发请帖的老狐狸。
老狐狸名叫危泽,化形成中年富家公的模样,挺着个将军肚进来,盯着噼里啪啦拨算盘的云从风看了会,慢吞吞道:“宴公子呢?”
“他在楼上。”云从风往楼上招呼了声,胡宴应声而出,“危泽前辈,什么东风把您吹来了?”
“来跟你谈生意啊。”危泽坐下来,胡宴在他对面刚坐定,危泽用狐语说了一句:“他就是狐母要你保护的人?什么来头?”
狐语人族听不见,也听不懂。但是云从风抬了一下头,危泽与他对视,毫不畏惧。
云从风对好了账,接着看昨天没看完的书。
胡宴亦以狐语答道:“这个,恕我不能告诉他人。”
危泽没有坚持,再问:“那他学识如何?”
这个胡宴绝对有信心:“杠杠的,吊打书院九成九的弟子都没问题。”
危泽闻言一愣:“此话……未免说得太满。”
胡宴脱口而出:“他要是不能得归海文试第一,我就切一条尾巴。”
前世他也不信云从风能在文试中拿到头魁。大概是因为他是抱璞山吊车尾,下山的缘由还是因为受不了师兄姐的优秀,再加上平时言行举止像个只会死读书的呆子,还说着自己一定要当上丞相的大话,很容易给人造成很废物的感觉。
实际上,他惊蛰文会力压群雄,归海文试提前一个半时辰交卷,轻松夺得头魁,进入书院后更是打遍书院几无敌手,唯有书院院主的关门弟子可与之一战,简直强到变态。
危泽点头:“宴公子的话,我信,不过切尾巴还是免了吧。能让狐下手谕保护的人,来历必然不凡。我来找宴公子,是为了一个赚钱的路子。”
“什么路子?”
危泽便絮絮地说起了自己的路子。
想进入归海书院的学子,一般要参加书院主办的惊蛰文会提前体验下书院的学风文气。惊蛰文会是书院顶尖学子出来公开对辩的时候,算是对一秋冬的学业总结,文会也欢迎书院外弟子前来对辩,类似武林的打擂台。外院学子极少有能辩赢书院弟子的,那些辩赢了的,后来无一不是耿耿有名。
文会的辩稿文集一向是文会将开的抢手货,价钱虽高,卖来卖去也就那几样罢了,只不过被书商垄断,无法大规模传播。而他计划将文集免费传播入京学子。
胡宴不懂:“那你赚什么?”
危泽狡黠地眯了眯眼:“卖押题!我请了好几位大儒根据文集总结出了历年来归海书院出辩题的思路,无非家国天下,修身束心。再根据这个思路,圈出一个大概的辩题范围,书名惊蛰文粹。一拉一踩,两厢对比,必然能在学子中间打开销路。”
危泽继续说:“我现在就缺少一个人,一个辩力卓绝,能打破学子们固有思维的人――几年了,多少学子买了他家的文集,可真有一个靠文集辩赢了书院顶尖弟子的?”
“欲成此事,必先把这事轰轰烈烈地炒起来。开一个声势浩大的辩会,公开免费发放文集的事,然后在诸位学子面前讲文集的无用之处……”危泽滔滔不绝。
胡宴连连点头:“这个,云从风来辩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待我问问他。”
危泽郑重拱手:“那此事便拜托宴公子了。”
送别危泽,胡宴走到云从风面前叩叩桌子:“呆子!”
云从风似是迷茫地抬起头,然后认真地说:“我不呆。”
胡宴噗嗤笑了,云从风再说:“他出多少钱?”
胡宴愣住:“你……听得懂狐语?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出声了,他岂不尴尬,下不了台。”云从风很淡定,“我不清楚请人辩论的市价是多少,就定个三百两吧,不知道他同不同意。”
胡宴:“……”
胡宴牵线,云从风跟危泽第二天就开始正式商讨合作的事,礼貌地寒暄一阵,便谈起了辩会问题。
危泽计划周密,这事就跟炒菜一样,要先热热锅――传播小道消息,说有人将要免费发放辩会文集,当然此时只是不切实际的流言蜚语。再倒油:确认消息,宣传辩会,学子们就算对辩会不感兴趣,有免费的东西发放,不愁没有人来。
最后是下料,炒香――成功在此一举。
“辩题是?”
“都整理出来了,你看看。”危泽将一沓纸递给他。云从风一看,辩会核心内容,节奏上的渐进高潮,一条条的罗列分明,还列举了几个可能的突发情况如何机智应对。
字迹狂野潦草,云从风看着还有些吃力。但光看内容,操刀的人逻辑严密,循序渐进,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不知为何,云从风看着总觉得这文风有点熟悉:“这是不是书院弟子白玖写的?”
危泽惊讶:“正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云从风笑道:“他在前几年参与的辩论,小生看得心悦诚服。”
危泽到底对胡宴的承诺不太放心,请白玖操刀辩论要纲,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道:“的确,他实力很强,写这个权是为了给云公子一点提点――云公子之前有参加过辩会吗?”
云从风想了想,他在抱璞山上没有什么辩论会的概念,如果把学术道法上的激烈争论也能看作是辩论的话,他还是有些信心的:“这个没问题。”
危泽道:“如此便好。”
定金是五十两,事成之后还有三百两。这么多钱够云从风舒服地过上两年了。他为此认真地下功夫,送走危后泽一天到晚地苦读,在客栈外走来走去,反复推敲可能出现的情况,把胡宴烦得慌。
“他怎么就不烦呢?”胡宴无聊地翻着他手抄的文稿,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不学无术的自惭形秽感。
云从风在山上是顶差的差生,下山后几乎无敌,而现在他还为了一场不值一提的辩会兢兢业业地努力――还要不要人活了?
“公子,你认识几个字?”
胡宴瞅着文稿:“嗯……这上面的字,我认识九成吧。”但是连在一起就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了,之乎者也,一头雾水。
不过这不妨碍炽奴崇拜他:“公子就是厉害!”
胡宴心虚地笑笑:“嗯……是啊是啊。”
那厢危泽紧锣密鼓地炒作,散播消息,消息传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流言一被坐实,诸多学子立刻炸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