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东宫女宦 - 希昀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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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十岁那年,师傅将双枪莲花传钵于容语,她掂了掂那两串沉甸甸的银环,嫌弃地往案上一扔,“我要这玩意儿作甚?你给红缨妹妹。”她又不当女孩子养,她不喜欢首饰。

师傅愕了一阵,坐在圈椅里笑到腹痛,再拉着不情不愿的她,来到宅院后面的竹林。

那是她第一次见识什么叫双枪莲花,两条银蛇自师傅袖兜里窜了出来,灵动地在竹林里飞舞,片刻过后,那一片竹林无论是竹竿或是竹叶,皆成齑粉。

银环上布着密密麻麻的银片,这种银片并不坚硬,相反柔韧度很高,她问师傅,这是什么打制而成,师傅告诉她,这是一种特制的矿料,非铁非铜,这件兵刃是当代鲁班毕生的心血,从图纸设计到采矿完工,耗时整整二十年,也是他的遗作。

她拿着双枪莲花兴奋地玩了三天三夜,至此没有她猎不到的野兽。

双枪莲花出手,不见血不收。

她今日却放过了谢堰。

容语倚在城墙高剁的暗处,闭目迎风,强按下胸口涌上的血腥。

谢堰此人,十六岁高中会元,金殿之上因长相出众被点为探花郎,在吏部观政一月,上任翰林编修,在任两年,主持编纂了一部类书,明禧七年,湖广突遭洪涝,他主动请缨,陛下点他为巡按御史,前往岳州主持赈灾一事,往后他巡按南方数省,所到之处,揪贪官,办污吏,风名赫赫,为民请命,经手的大案数十起,小案不计其数。

去岁年底他从南京巡按期满回京,途径仪真江口,考察半月,上书建议设立漕运闸门,不仅大大缩小了漕运时间,也确保了船只安全。

历年江南漕运通往京城,皆要沿京杭大运河北行,而运河河口水位高于大江水位,船只如何驶入运河是个大难题,往年均是先将货物卸下,再由纤夫将货船拖上运河,这样,不仅耗时耗力,船只往往损坏严重。若是在运河口设闸门,船只上下十分便利,又能减少江南百姓脚程费,于国于民皆是好事。

抛开他辅佐二皇子的立场,谢堰是一名干吏,更是一名好官。

更何况,他两次救她于危难。今日放过他,也算是还了他之前的恩情,至此,他们两清。

容语飞快拂去唇角溢出的血迹,循着城墙宽道往箭楼方向疾行。

巡逻侍卫发现有人跃上城墙,顿时大惊,执矛拦下她的路,容语将太子临行交给她的令牌拿出,“孙将军何在?”

侍卫一愣,立即让开道,一面领着她前往箭楼上方的值房,一面疾色道,“容公公,郊祀出了大事,祭祀结束时,有流寇窜出,将随行百官冲散,那些流寇极为凶悍,羽林卫与金吾卫损失惨重,殿下与王大人被流寇追击,不知所踪!”

京郊能有什么流寇,不过是朱佑安布置的杀手。

容语面色沉沉与他来到箭楼值房,望见一四十上下的武将,正在灯下观看城郊舆图。

“孙将军!”

“容公公!”

孙奕广额阔面,身形不算高大,却是壮如猎豹,看到容语立即起身,朝她微拱了手,脸色严肃,“一个时辰前,我收到王相递来的急讯,他们被流寇追至山林,我派人前往城中搬救兵,却是寻不到主官,衙署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语冷笑道,“今日二皇子弄璋之喜,城中官吏大多赴宴,二皇子以皇孙中毒为由,把所有人扣在府中。”

孙奕脸色一沉,“这帮杂碎...”语出意识到大不敬,立即住嘴,忙道,“容公公可有法子?”

容语目光越过窗棂,往远处层叠的黑幕望去,“我亲自去接应,还请孙大人无论如何守住朝阳门,待会替殿下开门。”

“那是自然,只是听公公这么一说,等殿下入了朝阳门,待会如何回宫?城里形势复杂,比城外更好布置杀手!”

容语何尝没料到这一点,这也是她刚刚一路痛下杀手的缘由。

她几乎断定,刚刚沿途的截杀,并非是对付她,而是为了朱承安所布,眼下被她歪打正着消灭一批精锐,那些人想重新调度人手,还需要一些时间,哪怕真有,实力定不如第一批。

“他们有人,咱们就没人了吗?”容语紧了紧袖口,神色冷肃吩咐道,“派人去虎贲卫,通知王桓大人来接应。”

“好!”

容语话落,从值房步出,立在箭楼前的高剁,忽然身子一跃而下,犹如离箭般消失在孙奕眼前,孙奕惊了一晌,喃喃叹道,

“容公公功夫竟是诡异至此....”

容语下了城墙,一路往西北方向疾行。

刚刚孙奕给她指明了方向,朱承安与王晖当是在西北的林子里。

她一路飞行,一面暗想,王晖也算是浸润朝堂的老油条,难道没有防备吗?

要知道一旦朱承安与王晖落单,便给了五皇子可乘之机,他完全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将二人一举消灭。

她不信王晖这么容易入套。

王晖没有让她失望,在容语从城墙下行出十里后,瞥见官道上徐徐行驶着一辆牛车。

牛车没什么不对劲,不对劲的是牵牛的人,腰背挺直,脚步从容,浑身冒着贵气,哪像个寻常的车夫。

容语走近,与那人四目相对,双方皆是一愕。

“殿下!”容语露出喜色,上下打量朱承安一眼,见他换了一副行头,面容还算干净,除了沾了些灰尘,并无伤痕。

“殿下,你怎么一人在此?”

朱承安久久凝视她,紧绷的心缓缓喘了口气,渐渐露出疲惫的笑,“那些流寇认出冕服,只管朝我射箭,舅舅想了法子,让我与一侍卫换服,那侍卫穿着我的冕服,将人往另外一处引,我悄悄脱离队伍,后偶遇了一车夫,便与他换了行装。”

“你身旁的侍卫呢?”

朱承安露出一丝凛色,“有人叛变...”

容语闻言心中钝痛,难以想象这短短数个时辰,朱承安经历了什么,“王相呢?”

朱承安摇了摇头,“舅舅该是带着一帮老臣逃去西北林子里,你放心,他们身边有侍卫,朱佑安的目标是我,不会分出精力杀那些老臣。”

容语颔首,低声问,“殿下可有受伤?”

朱承安神色比想象中平静,暗夜里依然渗着温润的光,笑了笑道,“我逃出来后,反倒是安全得很,并无受伤,倒是杨尚书这些老臣受了惊吓,吃了不少苦头。”

容语不再多问,“我先护送殿下进城。”

有了容语在旁护卫,朱承安无需牛车掩护,二人弃了牛车,一路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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