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54、您疼疼我
四年前,a市。
刚刚入职不久的林清回站在夜店经理办公室里,不着痕迹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自收到录取通知书那日就搬到了a市,借着未入学的师弟的名义和师兄师姐们搭上了话,没几日就打听到名流显贵往来最多的一家店,凭着一张脸和一封录取通知书顺利留了下来——他特意查过罗承的喜好,故意考到a市,就是打着“偶遇”的主意。
他一早就计划好了,就算一时碰不上罗承,他也总能碰上能见到罗承的人,上流社会总共就那么多人,兜兜转转,他就不信还能一直与他擦肩。
而在这家夜店卖了小半年的酒后,他终于等来了机会。
这夜有贵客到,经理特意挑了他们几个最拔尖的到办公室里,耳提面命地敲打了一通。
“今天来的都是大老板,你们各凭本事,愿意跟谁走我都不管,只是有一点,不许闹出争风吃醋的事来,更不许全都去奉迎陆总。要是冷落了谁闹得脸上不好看,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知道吗?”
几个姿容俊美的少男少女稀稀拉拉的应了声,可直到进了包厢,林清回才明白经理为何会有这样的嘱咐。
西装革履的老板们坐了一屋子,中年发福者有之,英俊潇洒者亦有之,可没有一人有陆靖言那样惹眼。他光是坐在那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用人介绍,他们就知道,这位一定就是经理口中的陆总。
林清回望着他,心跳加快。比起他的权势和样貌,更让他动心的是,这个人他曾见到过。在他搜集的无数关于罗承的资料中,他们二人曾经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这就意味着,只要接近他,就能接近罗承。
经理所有的训话顿时被他抛到脑后,他只知道,若是抓不住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当其他所有人都还在心照不宣地等着老板们挑人的时候,他就大着胆子向陆靖言走去。
迷离的灯光下,他看到陆靖言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随即,就听到了自入行以来最动人的一句话:“过来吧。”
无视身后那些嫉妒的目光,他轻巧地坐在陆靖言身边。
在夜店工作的这些日子里,他虽从没跟人出去过,却也学了不少小手段,端酒时靠近的肌肤,点烟时暧昧的吐息,讲笑话时不经意间瞥过去的眼风,虽然两人间手上还是规规矩矩,身体却已经越挨越近。在后半场其他人开始玩起带颜色的小游戏时,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被陆靖言带出了包厢。
绝佳的隔音系统隐去了一切发生在包厢内不可言说的交易,厚厚的地毯将脚步声都吸收,镶金饰玉的走廊上无比寂静,奢靡馥郁的香氛浮动在鼻端,勾动着人心底最深沉的欲望,陆靖言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恍惚间,林清回只听到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他筹谋多年,终于迈出了这一步。斑驳如碎钻一般的光点自璀璨的水晶灯落入他眼中,照得他眼前一片血红,仿佛他已经看到了罗承喷溅而出的鲜血。
“……想什么呢?”陆靖言的声音再度闯入耳膜,林清回猛然回神,才发现原来他们并没有去会所自带的房间,看方向,倒像是要出去的样子。
他勾起一个熟练的笑容,搂紧陆靖言的手臂:“您不上楼吗?”
陆靖言摇摇头:“带你换个地方。”
林清回心中一紧,不少前辈都嘱咐过他不要随便跟人出去,会所里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还能拼着去叫保安,可要是去了别人的地盘就没那么简单了。他只怕在这些人眼里,自己一条命还没有一瓶酒值钱,可在手刃罗承之前,他还不能死。
他笑得愈加乖顺,不住拿跟同事们学到的漂亮话奉承,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侧——那把蝴蝶刀他已经练得很好,片刻不曾离身,只要有它在,刀山虎穴他也敢去闯一闯。
不过好在,陆靖言带他去的只是另一家更豪华的酒店。他们一路直上顶层,颇具设计感的电梯门无声滑开,林清回第一次见识到了总统套房长什么样子。
但没有仔细参观的时间,随着陆靖言坐上沙发,他才发现,茶几上还有插在冰桶里的一瓶香槟,几个水晶玻璃杯放在一旁,酒店的花笺斜倚在一旁,其上字迹宛然,大约是些宾至如归的吉利话。
大约方才被闹得狠了,陆靖言倚在靠背上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一时并没开口。
林清回不知他什么意思,也不敢贸然说话,只得忐忑地坐在一旁,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一整面落地窗在夜里化作一面硕大的镜子,依稀能看到窗外如星河一般的车水马龙,而透过某一扇门,则能看到卧室宽敞的床具。
陆靖言的存在突然变得无比明晰,那张床提醒了他一件事:他一直筹谋着接近罗承,光是来到a市就已经拼尽了他的全力,可他从没想过,所谓的“接近某人”究竟要做些什么。
对于这晚稍后要发生的事,他根本一无所知。
他下意识收回看向投向卧室的眼神,明知该继续讨好陆靖言,可莫名的,他就是不敢往他的方向看,只得局促地盯着那瓶酒上陌生的商标。
或许,他该再喝一点。
“把酒开了吧。”陆靖言吩咐道。
林清回看向他,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打量地看着他。那目光中虽有审视,倒没多少居高临下的意味,比起许多客人狎昵到让人恶心的目光,反倒让人好接受些。
他依言开了酒,细小的气泡在狭长的郁金香形酒杯中升腾,两只杯子轻轻一碰,发出悦耳的脆响。
借着酒意,他们重新聊起天来。
起头无外是问他为什么要做这行。这在行内几乎有标准答案,失踪的父亲重病的妈,负债的家庭破碎的他,所有不同的目的都隐藏在同样的回答之下。
可林清回却从不这么答。
这个回答太接近真相了,他不想在这种场合提及家人,是以往往都是随便搪塞过去,自罚一杯酒了事。可那是在闹哄哄的包厢里,谁也不是真心听这个理由,此时面对陆靖言沉静的眸子,他却不知该怎么敷衍了。
“因为我缺钱。”最终他只得这样说,辅以一个局促的笑容,不知陆靖言愿意信多少。
这倒也算不上错,没人给他生活费,他总要自己把学费和饭钱挣出来。
陆靖言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换了个话题。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慢慢也喝掉了半瓶酒,到了后来,林清回觉得自己开始发晕,才怎么都不敢再喝了。再喝下去,他怕误了正事。
陆靖言的酒量却显然比他的好,他面上毫无酒意,声音也依然平稳:“随便找个卧室睡觉去吧,睡醒了明天自己走。”
林清回迟钝地抬头看他,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本以为,既然已经带他来了,剩下的事就是顺理成章,他都把自己喝到了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份上,结果他说算了?
陆靖言见他这副懵懂的样子,微微笑了笑,耐心地给他解释。
原来他们这次谈成了一桩宾主尽欢的大生意,会所的聚会和套房美酒都是一份礼物,而他不过是这份礼物的添头。
他收下这份礼物是出于应酬需要,可这并不代表他必须受用下来。
他轻轻抚过林清回的脸颊,指尖的热度到底染上了一丝酒意,他话中带笑:“什么都不懂,回去好好上学去吧。”
不对,这不行!
林清回迷迷糊糊地想着,他趁势握住陆靖言的手,将自己滚烫的脸颊更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