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文叔，你会剪头发吗？”

姜守月冲着文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到了对方眼中明显浮现的诧异和不解。

“少爷，你怎么问这个？”

“我想把头发剪短，文叔。”

姜守月弯着眉眼，语气轻松到仿若春风，“文叔，你能帮我剪一下吗？我自己剪不好。”

文叔面露迟疑，他毕竟也是在姜家待了一辈子的老人，对于姜家那些规定比姜守月还要清楚，虽然自己不是被那么规则只要束缚着的人，可一天天潜移默化下来，此刻还真的有些拿捏不定。

“放心吧，文叔，没事的。”

姜守月安慰着对方，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对方犹豫，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可他不愿意再被那些规则束缚着了，他甚至早就应该这么做，

“我现在已经出了姜家，头发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唉，行，我给少爷剪。”

文叔最终还是妥协了，这些年姜守月就相当于他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不宠着自己的孩子？

去寻了工具来，文叔开始认真仔细地同姜守月剪起了头发，文叔的手有些抖，也幸好有姜守月安慰。

“咔嚓”一声，姜守月感受到了自己头发被剪落，整间屋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余下金属碰撞发丝的O@声音，姜守月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更多的竟然是高兴和激动，更有一种小孩叛逆成功之后的畅快感。

双手交叉叠在腿上，手指紧紧交缠，姜守月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被阴影罩住的他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眼眸亮的吓人。

随着最后一缕重量从头上消失，姜守月已经猜到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了。

“文叔，谢谢。”

姜守月轻声朝着文叔道谢，可他等了片刻，都没有听到文叔的回应，反而自己的头发被对方有意无意地摩挲，最后一抹温热落到了他的耳朵上，略微粗糙的指尖轻捏他的耳垂，姜守月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起来，文叔并不会做这么奇怪的动作。

他稍稍侧过脸，一抹熟悉的银白落入了他的眼中，而文叔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德莱佩尔？”

姜守月有些不解，他不知道德莱佩尔是什么时候来的。

“嗯。”

德莱佩尔应了一声，接着上前伸手轻轻环住了姜守月，将姜守月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目光在姜守月整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眼神颇为荡漾，

“果然很好看，守月。”

公爵大人毫无保留地赞美着自己的omega，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omega是这世上最好看的omega，没有之一。

“我早就觉得短发很适合你了。”

德莱佩尔将脸抵在对方脖颈，嗅着对方身上的清香，在快要完全沉迷进去之前又抬起了头，在姜守月脸侧轻轻落下一吻，

“好了，我已经开始期待你穿军装的样子了。”

“嗯……我想看看我自己。”

在气氛变得暧昧之前，姜守月终于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

德莱佩尔松开了环抱着姜守月的手，在姜守月现在还有些扎手的头上摸了摸。“去吧。”

姜守月点了点头，接着便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德莱佩尔在姜守月走后，一个人将托盘内姜守月的长发一缕一缕地收了起来，姜守月的头发很长，刚刚他也尽可能得将其全部剪的完整，手中的黑发尚且带着生命的光泽，甚至凑近鼻间还能嗅到其主人的清甜香气。

德莱佩尔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他也清楚自己的心思，他做的一切看似是对对方自由的认可，可实际上还不是想将对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旁。

这种肮脏的心思让德莱佩尔自己都恶心自己。

他不可以这么做，姜守月是他的，但也是自由的。

“我好爱你，姜守月。”

德莱佩尔感受着手中发丝的柔软，一如它的主人的腰肢。

扭曲不堪的念头被强行压回，德莱佩尔眸中的阴郁也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平日里一样的淡然和温柔。

“我也想你……爱我。”

另一边，姜守月站在橱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

被尽心保养十几年的长发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的自己只是耳边隐隐留着几缕碎发，德莱佩尔的手艺不差，姜守月现在看着自己更多的是不适应，伸手轻抚碎发，依旧柔软，一缕一缕，姜守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不觉，泪水已然在脸上滑落。

姜守月，你出息了，都会自己做主了。

这是当初姜若竹同他说的。

“是啊，我出息了……”

姜守月笑着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喃喃道，声音却一点点的哽咽，身上的压力在这一刻被他卸除，可他却一下子失了力，直直地跌坐在了地上，在冷清的屋内，姜守月突然大声地哭了出来，一手狠狠地抠着镜子，另一只手捂着脸，浑身抽搐着。

一股自小就掩埋在心底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将姜守月整个淹没。

寂静的屋内，没人看得到他的狼狈。

门内的人尽情宣泄着这些年以来的悲痛，而门外的人只是挺直地站着，面色平静地听着屋内的哭声，没有去打扰，也没有去安慰，他就只是安静地听着。

然后默默迎接对方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