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生气
营地内枪击声不断,反复预热的火炮有了要炸膛的迹象,猎人们只能反复运输储存好的海水来物理降温。
然而他们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大批的鱼怪毫无征兆地从海底涌出,它们的身体比之前更坚硬,更难打,铺天盖地而来,猎人落后的武器根本无法完全抵御。
更何况岗哨内情况不明,他们不能使用毁灭型武器,以防波及到身后岌岌可危的哨塔,只能凭靠火炮击退异种。
眼下似乎已经到了最坏的情况。
温祈个子太小,利维生怕谁一个不注意把他踩了,连忙护着人躲到后面。火炮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耳膜受到冲击太久,已经有点听不清了,说话全靠吼。
利维对着温祈的耳朵大声道:“那小姑娘呢?你看到小姑娘去哪了吗?”
温祈同样大声道:“没看见!”
混战中,温祈看到了洛森,他正坐在一架火炮后面,眼神通红,状似疯狂,不间断地填装弹药,将围拢过来的鱼怪打成一摊摊血泥。
利维目瞪口呆:“他疯了么?这样频率的使用火炮会炸膛的他知不知道!”
洛森肯定知道,但他全家都死在了异种手里,他憎恶异种。
温祈挣扎着想下去找他,利维把他抱的更紧了一点,说:“你别乱动!”
污染值招标的警告回荡在营地内部,储存的海水很快见底,火炮发射频率不得已慢了下来。
猎人举着枪站在装甲车上,无差别扫射。
然而这总归是杯水车薪,温祈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掉这些鱼怪,他们就必须战略性撤退。
然而少将他们还在岗哨里,这边一旦撤退,他们将面临内外两波异种,腹背受敌!
因此只能咬着牙硬撑。洛森已经打空了自己弹匣内的子.弹,他看了一眼好像无穷无尽的鱼怪,从装甲车一跃而下,再次跨上火炮。
有猎人拉他:“别!你想和异种一起炸死吗?”
洛森头也不回:“炸死就炸死!”
温祈终于从利维的怀里跳下来,但他还没来得及拉住洛森,鱼怪的后方就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
鱼怪被炸的溃不成军,当场少了十分之一。随后,安娜满脸是灰的跑进营地,她身上像在泥里滚了一圈似的,甲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一张脸上只能看见眼白和牙齿——她还在笑。
“我把炸弹球埋在那里,一口气全炸了!”安娜说,她像个凯旋归来的战士,手舞足蹈地对所有人展示她的成果:“要不是我力气小,还能扔的更远,炸的更多,牛不牛?”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半晌,利维才走过去,拿袖子抹了抹她的脸蛋:“牛,太牛了!诶呀,研究院是怎么把你养大的,真是了不起。”
安娜笑容更大了,温祈觉得如果她有尾巴,此刻应该已经高高翘到了天上。
胆大包天的安娜炸死了近十分之一的异种,然而还有九成的鱼怪依然在试图入侵,攻势虽然有所缓解,但根本问题没有解决。
洛森还要往上冲,被周铭拉了回来。周铭把屁用没有的通讯仪一扔,血气也上来了,对他说:“你这样盲冲除了把自己炸成渣还有什么意义?是能轰死异种还是能把少将他们叫出来?这么喜欢送死,怎么不在自己腰上绑一圈炸弹冲进去呢?”
洛森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都说平时情绪稳定的人发起火来是很可怕的,周铭这么一呛,他愣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良久,他低下头,眼圈却红了:“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了。”
周铭沉思许久,才艰涩开口道:“还有个办法。”
所有人看着他。
周铭眼中仿佛淬了火,沉声道:“去后面把装甲车开过来,如果实在不行,就把车炸了大家一起玩完,无论如何得保证岗哨里将军和手无寸铁的平民安全。”
他的话掷地有声,洛森咬咬牙,道:“是!”
“滚吧。”周铭无力地摆摆手,他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转身回来,到利维身边:“你们没有甲,我派一队人先带着你们撤退,温……”
他和利维一起低头,却没有看到本该在身边的温祈,声音陡然变了调:“温祈呢??”
——
被众人寻找的温祈此刻跑到了远离营地和岗哨500米外的石滩上。从他的视野里,只能看见营地忽明忽灭的莹莹灯火。
他蹲在地上,把裤腿扎紧,又咬着帽绳将袖子别了起来,以免妨碍行动。
做完这些,温祈抬头看向对他来说高不可攀的天然石柱,开始往上爬。
因为石柱表面已经被涨潮的海水洗的分外光滑,因此他不能隔着衣服爬,只能凭借掌心和小腿内侧的摩擦力往上挪。
受体力所限,他速度很慢,小腿被坚硬的石面剐蹭出片片血痕,最外围的毛细血管撑破了,丝丝缕缕地往下滴着血,流进了鞋里。
他胳膊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这些破口里流出的除了蜿蜒的血液,还有香气。
香味吸引了几只鱼怪,它们嗷嗷怪叫着往石柱冲过来,想要跟着温祈往上爬,滑腻的尾巴却在石柱上打了个滑,没成功。
温祈咬着牙,他不敢往下看,只能往上爬。
不止过了多久,温祈终于攀到了石柱顶端的斜平面,他脱力地跪在上面,喘了很久,才慢慢坐起来。
就像之前几次皮肤皲裂一样,伤口里涌出呛人而浓郁的香气,不同的是这次带了血,血里也有香。
但温祈知道,还不够。
他没有压抑自己的味道,随海风飘散的香气吸引了一部分进攻营地的异种,然而仍有大部分还留在原地。
石柱下站满了狰狞恐怖的鱼怪,温祈岌岌可危地坐着,两条腿蜷起,尽量减少自己露在石柱外的部位。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老者的袖珍匕.首。
这把匕.首陪了他很久,一直没有可施展的用武之地,锋利反光的刀身映出了他的眼睛,温祈顿了顿。